李洵舟没答她的话,只是问,“你们主子呢?”
段青欠下身子道:“主子还在后院,奴才怕夜里冷,先行一步,去把房里的暖炉点上……”
他缓缓转过脸看她,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半点温度也没有,“她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你留她一个人在外头?”
段青一凛,慌张道:“是奴才考虑不周,奴才这就回去陪着主子。”
李洵舟一哂,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当初她独自去长公主府,若不是朕派人营救,恐怕她连命也没有了,她从宫里出来,还是别人借你的名义把她叫回府的,你呢,竟然连半点忧患意识也没有,那样的当口让她一个人离开,她一再舍身保你,朕知道是她重情义,但朕眼里容不得你这样的蠢才,别怪朕没有提醒过你,打今儿起,脑子里最好分清孰轻孰重,往后再有让她一个人涉险的事情发生,别怪朕不顾情面,私下处置了你。”
他声调和缓却字字诛心。
他的和气只对主子一个人,她们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若不是因为主子的缘故,他绝不会这样平心静气地站着说话,说不定早就死在他的刀下了。
他在乎主子,所以主子之前遇险的来龙去脉都查的一清二楚。
段青渐渐起了一身冷汗,知道他早就因为这件事对她有了怨言。
当初主子从宫里急匆匆回府,明知道里头有蹊跷,她这样的猪脑子,竟然没有往深处想想。
那次若不是和亲王去的及时,主子就绝不是一个箭伤那么简单了,她每每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段青也顾不长裙门的宽窄,并着膝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愧怍地几乎滴血,“奴才辜负主子和皇上的信任,往后奴才一定警醒,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李洵舟没让她起来。
她看重身边这个一起长大的奴才,他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只是她身边的人这样大条,不给她紧紧弦儿不行。
他没有再言声,示意江望留在这里等着,自己转身沿着廊庑往后院去了。
他没来过顾府的后院,当年的国公爷权势滔天,府邸的规制几乎快赶得上一个王府的规格。
亭台水榭,假山楼阁,廊庑回旋穿梭其中。
他站在湖边往水榭里四顾望去,没看见她的身影,有些着急。
急急过了宝瓶门,撩袍上台阶,才走出去几步,就看见了她的身影。
那空荡荡的世界里,只剩她一人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
她身上鲜亮的裙裾被天地间飘洒下来的混沌覆盖住了一部分,没有了鲜焕宜人的颜色,反而一并溶进了院子里荒寒的景致里。
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终归不是自愿的。
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强留下她,究竟是对是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