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某算什么英雄人物。”
“英雄人物,岂能落魄蜗居在这破落山村?英雄人物,岂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病魔缠身无钱医治?英雄人物,岂能甘于籍籍无名,不能追求一番功业,拼个封妻荫子,万户侯?”
“相公太抬举张某了,张某哪里是什么英雄人物哟!只不过是这世间忙忙碌碌,卑微又无力的一株浮萍……”
张长啸说的每句话都很平静,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不带半点潋滟。
可是,字字句句,流露出的不甘,无奈,憋屈,彷徨。
又宛若一柄重锤不断敲击,砸在王陵心头。
并且,他亦感同身受。
只因,这种不甘,憋屈,彷徨的滋味儿,王陵已经经历过三世。
三世碌碌一生,颠沛无助,不能踏入仙途。
王陵想想,都感觉给无数穿越前辈丢人。
可在这个道禁森严的世界中,他又仿若被无数蛛丝缠绕,不得逃脱的蚊虫一般,弱小且无力改变。
便是今生,有个这么好的开局又如何?这才重生多久,无数刀光暗箭,就已经让他感觉危机四伏,寝食难安。
张炎,王聪,豪门世家,地上王朝,甚至九天之上那些不为人知的存在,以及这个操蛋的世界规则,全部都是他一路前行的‘绊脚石’。
“天降唯命,夫为不争亦大争,无易也!张大哥宽厚诚孝,心有其志,故英雄也!”
半晌,王陵方幽幽说了这么句话。
“嗯?”
张长啸蜗居在这小山村内,除了钱币上印的字,以及他自己名字外,知识实在匮乏。
他根本不知道王陵在说什么,‘之乎者也’,遂眼带迷茫。
王陵讪讪一笑,摇了摇头,没有正面解释,开始询问起事情来由。
张长啸也不宜慢,一五一十,把自己遇到的难处和王陵说了一遍。
事情很简单,也不复杂,还是钱的事。
因为这两年极端气候频发,导致物价上涨。又因为他母亲体内的热毒,常年需要‘寒性药材压制。
而北方寒冷,人且不能存活,药材数量便大幅减少,到了靠近中原的洪都,更是打着番往上涨。
如今的药价,比之往年已经翻了三四倍,已经不是张长啸靠打猎,能够支撑的起的啦。
也是因为气候变化,农作物,山里猎物大幅减产,导致张长啸收入锐减。便是他再努力,也开始入不敷出,供应不起母亲的药材花费。
张母开始拒绝服药,甘愿等死,至今已半月有余。
张长啸这般至诚孝子,怎么受的了这个?开始想各种办法,仍于事无补。今日他们到县城贩皮,最大目的也是为了卖钱给母亲看病。
不过,张长啸心底也深知,他快坚持不下去了。故,刚才见到王陵,才孤注一掷,打算卖身为奴。
“张大哥难处,我已明白。卖身为奴之念头,大哥不要再起。
这般,待我接了角儿,咱们一起回城。先帮大哥卖了兽皮,买药与伯母吃了。过几日,陵请上好的大夫来帮伯母看看,能否除根?银钱的问题,张大哥不必忧心。”
王陵想了想,道。
“相公考虑周祥,长啸不胜感激,只是……”张长啸面带纠结,道;“长啸虽然贫困,可也不好如此连累相公。若不卖与相公驱使,长啸内心难安。”
“既然王某唤您一声‘张大哥’。便是当王某的朋友。难道朋友便不能共事了?张大哥莫纠结,只听兄弟安排便好。”王陵笑说。
心道;“张长啸本就刚强,若真如他所言,收为奴仆,他心里定有疙瘩。反倒不如不求些许虚名,施以恩惠,让他永远还不完,心生感激,方能彻底收其心,如御臂使。”
张长啸见王陵眼神坚决,有些无奈,但不知为何,心底最深处,却长长松了口气。
看着王陵入村远去的背影,紧紧握住拳头,脑海中回忆起去年说书先生来村里,讲述开国大将和太祖起事当时,说的那些话,当即心中暗暗起誓;
“王相公,若你真与国士待张某,张某必百倍报之,身死无悔。”
王陵不知道长啸心中所想,进门,再次见到‘角儿’后,小丫头十分高兴。
引他进院子,一路叽叽喳喳,说了好些村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又隐晦追问王陵这段时间为何不来看她?
像失踪一般,她还担心哥哥出事了呢。
王陵有些好笑,更多的则是怜爱,遂解释一番,说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