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小竹端来汤水为顾清夭润喉。
顾清夭动了动酸软的身子,好在不似前几日或初次那般叫人难受,她饮下婢女端来汤水,带着淡淡的甜,一股清凉入喉,她只觉原本有些干疼的嗓子顿时舒适多了。
门外,婢女慌慌张张跑来,说什么安公公带来懿旨,点名要王妃亲自接旨。
顾清夭听闻,黛眉微微一蹙,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让小竹帮着取来襦裙,穿戴整齐后,在小竹的搀扶下,向门外走去。
到了大堂,安公公已在那儿等候多时,见乾王妃的到来,安公公眼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探究之色,笑意不达眼底,透着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尖锐着嗓音:“能让皇后懿旨等的,古往今来,顾姑娘还是头一个。”
顾清夭听出了安公公话里的不悦,便恭敬福身一礼:“还望公公见谅,着实是因妾身身子不适,又不敢蓬头垢面冲撞了懿旨,还请公公莫要怪罪。”
“接旨吧!”安公公轻哼了一声,缓缓展开手中的懿旨。
顾清夭蹙眉,腿软得一时不像自己的,在小竹的搀扶下缓缓下跪,却对封凌修心生埋怨,每每那事过后,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而她不是这里不适就是那里不适,好不公平!
“奉天承运,皇后召曰:本宫听闻吾二儿得一美人,秀外慧中、性情纯良,深得吾儿之心,然本宫心忧,难以确信顾姑娘能否担得起皇家重任。”
顾清夭微微出神,在安公公的提醒下接了懿旨:“妾身接旨,谢皇后娘娘!”
“顾姑娘,择日不如撞日,便与咱家一同入宫面见皇后娘娘吧!可还需要准备什么?”
顾清夭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这懿旨来得如此突然,入宫之事更是仓促,可皇后的意思,她又怎能拒绝?
小竹在一旁轻声说道:“王妃,要不等王爷回来,看是否可以缓些时日再入宫,您这都没个准备。”
顾清夭默了默,随即摇头:“没事,皇后娘娘既已下旨,想必也是出于她的考量,我身为王妃,自当遵从。更何况,这也是皇家之事,拖延不得。”
小竹微微低头,咬着嘴唇仍有些担忧:“可是王妃,您就这么仓促入宫,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王爷若是回来发现您不在,他肯定会着急的。
“放心吧!”顾清夭虽然心里也紧张,可到底不能事事依赖阿修,她也想见一见那趣味蒙面、能狠心抛弃孩子的婆母。
安公公在一旁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只是微微欠身,没有任何表情。
顾清夭随着安公公上了马车,小竹想要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皇宫驶去。
一路上,她的心七上八下,以皇后和她家夫君的关系,如今招她入宫,只怕并不单纯。
到达皇宫门口,顾清夭下了马车,宏伟的宫殿建筑群映入眼帘,那朱红的宫墙、金黄的琉璃瓦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息,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暗暗攥着衣角,跟着安公公步步深入皇宫。
宫道两旁的宫女太监们整齐地站着,眼神中带着好奇与打量,仿佛顾清夭像是是一个闯入者,处处透露着格格不入。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皇后娘娘居住的宫殿前,安公公进去通报,顾清夭在殿外静静地等候,听着里面传来的些许交谈声,不一会儿安公公便来让她进去。
顾清夭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宫殿。
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华丽而又庄重。
皇后娘娘端坐在主位上,一身华服雍容华贵,头戴精致的凤冠,凤冠上的珠宝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面容保养得宜,只是那双与封凌修些许神似的眼眸里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
“妾身拜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千岁。”顾清夭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她声音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到底是她夫君的生母,丑媳妇儿见公婆,她该紧张的。
“起来吧!”皇后娘娘轻轻抬手,她的目光在顾清夭身上游离,仿佛在审视着一件物品,她动作优雅的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面上的水汽:“本宫听闻,你出生南朝。”
“回母后,是!”顾清夭薄薄的身板站得笔直,微微垂眸。
“南朝礼节与天都大相径庭,你不知,本宫亦不怪你。”皇后不紧不慢的道,起身走下主位,接过宫女手上的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修剪着本就没有什么枝叶的盆栽,手中的剪子“喀嚓喀嚓”作响,就如同冰冷的警告敲打着顾清夭的心。
“这盆栽啊,虽是移植而来,可毕竟土质不同,气候各异,要想让它在这天都的宫廷里长得好,可不容易,不是每一棵外来的苗子,都能在这宫廷里有立足之地的。”皇后娘娘一边修剪着,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她的目光偶然扫过顾清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顾清夭心中一紧,但面上仍保持着平静,恭敬回道:“母后说的是,可这天都宫廷繁花似锦,包容万物,只要悉心培育,即便土生土长在南朝的苗子,也能扎根于此。”
皇后娘娘轻轻冷笑一声,手中的剪子微微一停,“悉心培育?那得看有没有价值让本宫费心去培育了,这盆栽若是一味地只长些没用的枯枝,那留着也是占地方,本宫直接弃了便是。”
顾清夭抿了抿嘴唇,也不再与皇后拐弯抹角,目光坚定地抬起:“母后,清夭虽出生南朝,但如同这宫廷中的松柏,经得起不同风气的吹拂,不会轻易折损。”
皇后娘娘猛一转身,双眼直视顾清夭,眼神中多了几分犀利:“松柏?顾姑娘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这天都宫廷中的松柏,可都是历经风雨精心挑选留下的,你以为靠着一些人,就能站稳脚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