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彪化为阴风,将炽热的空气撕开,冷冷砍上梁上真的脖颈。
梁上真飞旋于半空的头颅在疑惑:“你喜欢工地?”
周彪抽打道长的头颅,不让他落地:“不喜欢。”
“那我不是在帮你解脱?”梁上真脸上的皮肉在破开。
周彪轻笑:“我何需你帮我解脱?我就是被蚜虫爆的浆淹没了,明天……我还是会说我看到的是露水。”
“你觉得你的明天会尚有期望?”梁上真头颅的牙齿都被抽断,在空中乱飞,如热天的雪:“哈哈,你若有跳槽的机缘,生前何必在停工的工地蹉跎这么些时间?”
“你没有这机缘,没有这阴德,没有这气运。君不见航天局甚至连轮回的名额都垄断?还是说,你真不信人家百代的积累,和海量祖宗攒的力量?”
梁道长的头颅终于落地。
周彪踩着这颗头,在地上摩挲,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自己可以是个民办地府。
民办,不同于已拥塞淤积的正牌。
“……我便可不认这阴德。”周彪轻声说。
梁道长愣了下,他本一直恬静,却忽然被这短短的话激怒:
“不认阴德?何以不认?世人皆受其掣肘,世人也甘受它掣肘。想恩泽子孙,惠及后代,不是人之常情,天理所在?!”
咔嚓。
周彪一招不慎,将梁道长的头颅横向切开,让他的头颅一分为二,上下纷飞,眼睛比嘴巴先落地。
梁道长的眼里本被愤恨填充。
可他瞥见自己落地的嘴巴时,眼里却忽然流出了浓浓的自赏,好像自己的断肢是天下一等一的艺术品:
“看啊,多么完美的神通。如果我有孩子,我也会尽我所能将这神通传授予于他,”
边说。
梁道长竟让自己的舌头牵动断裂的下颚弹起,去爱到极点的轻柔舔舐他自己的眼球。
似久违的味道勾勒起了遥远的记忆,他舔到一半便停住,口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一同涌出:
“可我是靠喝尸魃的奶水得了神通的,味道虽似琼浆玉露,可我吮吸尸魃奶水的模样,终是不为世人所容。”
“若可以,我也只想让我的后代品尝奶水的甘甜,而不承担世人的白眼。哈哈,这是人之常情,再发散一些,不就是所谓‘阴德’的基石?”
周彪歪头,捡起梁道长的半拉张脸:“我还以为你讨厌阴德。”
“厌恶?还是艳羡更多吧!那些张口闭口‘平等’的人不是仇恨特权,而是在恨自己不是特权!”
梁道长尚在地上的嘴巴轻张,极度的自负和自卑在他声音里来回交织:
“我恨我是被偷腥的娘亲生下;我恨说她是偷腥的村民都被奶大我的尸魃杀了,死无对证;”
“我恨我为何不能有祖先庇佑;我恨这叫尤雁的女娃因缺了一分阴德而失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我恨她连知情的机会都没有,我真的很惋惜!”
那女孩失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周彪忽然忆起了罗兰峰院长的话——说这些没被国家选上,也没被他看中的孤儿,可以等个机会,交给国外的组织。
尸魃大闹的今晚,不就是个绝好的机会?
周彪终于看见,幻境中的执行处疏散队伍时,并没有将包括尤雁在内的许多孩子带离现场。
现在的孤儿院的中,有人影绰绰。
梁道长忽然侧目,只见一个身高约是三米的高大女性在缓缓接近。高大的女性其身着白色洋服,看不清面容,婀娜却身附厚厚的鬼气。
难道这高大女性,便是由所谓外国势力所驱使的邪物?
“梅原先生,何不现身?在外行走,怎还要靠你的八尺夫人,”梁道长的头颅舒展了眉头:“今夜你挑中了多少孩子?”
梅原?
日本人?
“许多!”高大女性掩嘴:“该说你们中国人眼光真高!弃了多少好苗。”
梁道长的头颅咧嘴:“能被你挑走,也算好归宿。”
高大女性笑着拍手。
周彪却鬼使神差问了句:“那个叫尤雁的有没有被你们选上?”
八尺夫人歪头:“没有,阁下对她感兴趣?……她太元气,不合适。喔,我不是质疑阁下的眼光,她还在院里,没被任何人挑走。”
周彪默然。
八尺夫人又低头:“梁道长,先前我们商议之事,你有没有还记得?”
梁道长叹气:“恐怕得爽约了。”
八尺夫人皱眉:“何故?”
梁道长的头只是瞥了眼周彪:“我是约好将林氏墓中的明器售卖于你,可你见了,与我相约的开墓的同伴,现在只想杀我,砍我的头呢!”
周彪恍然,先前梁道长说会联系好交易明器的外国买家,原来就是驱使这八尺夫人的日本人?
“想要杀你,很不容易,但制服你嘛……”八尺夫人拉下她的洋服帽檐:“要我帮忙么?”
梁道长的半拉头颅眨眨眼:“麻烦你了,我每个分身都需充分利用,要降服尸魃一个也不能浪费。”
这无比高大的白衣女性点头。
她低头俯视周彪的一瞬,其洋装似是欲裂,快包覆不住两轮硕大的圆月。
圆月强行挤进了周彪的视线。
他心里像忽然被强行植入了一个思想——自己比不过她的身高,比不了她的体型。像自然界里,体型小的动物一定要臣服于体型大的一样。
自己不该在她身前动弹。
老晋在周彪耳边强撑,做出一副即将跌倒的姿势道:“这便是鬼魅的‘神通’,鬼魅都有不同的神通。”
周彪真的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