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头蜈蚣,既然以千手代足,自然有五千片指甲。
它每片指甲都是个激光发射头,发射出的金色光芒似为它扭曲的脊骨镀上了金身。
染金的脊骨与激光的千度高温交相辉映,编织出了融融佛光,普照众生。
周彪揉了揉眼睛,见佛头蜈蚣的激光不止在引导小小的旱妖,亦在切割大地。
大地被切成不规整的方体,又被佛头蜈蚣那一千只手纷乱累砌。
累砌,然后筑成越来越高,又不断坍塌的歪斜道路。
小小的旱妖便在那路上,追逐激光而嬉戏玩耍,又时不时被凸起的石块绊上一跤。
“……这活干的真糙,谁敢在我工地这么砌砖,我隔天就把他清退出场!”周彪和老晋站在高架桥,看旱妖摔跤看得揪心:
“我都怕她在上面崴脚!”
闻言。
这西装之下穿着羽织的日本人竟无比感同身受道:
“对啊!毕竟它的佛骨来自印度嘛。印度人干活,你知道的,很是……粗糙。”
说粗糙都算抬举。
周彪记得某些从印度传来的新闻,或许有为了博人眼球而故意夸大之嫌。
但就算如此,周彪也无论如何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国家有桥梁建了十几年而一朝垮塌,为什么那里路上铺的沥青用脚都能铲起。
或许是对印度共同的鄙视消弭了一点周彪和这日本人间的剑拔弩张。
“印度人干工程着实比我这差远了,”周彪呼气,朝他搭话道:“怎么称呼?”
“……在下,佐藤太郎,”日本人道:“以防您不知道,这是假名,佐藤和太郎分别是日本最多的姓和名。”
周彪点头,余光一直瞥着佛头蜈蚣:“再商量一下,佐藤先生,我感觉你挺投缘,你能让这东西停下,我保证场面不会弄得太难看。”
边说。
那佛头蜈蚣搭建的阶梯又一次坍塌,小小的旱妖在半空欢快的坠下,似在进行全天下最欢快的玩耍。
佛头蜈蚣是在引导。
周彪也看清她将被引到哪里去了——晴朗的天空上垂着一道小小的,孤零零的云。
那朵云漆黑,沉重,仿佛只要有人轻轻一触,便能向大地洒下滔天江水。
又见那里似铺满了临时电缆,旁边又停了不少洒水车,这些是以防万一的道具。
旱妖旱妖,她虽有驱水的神通,可施展神通也需耗费体力。体力耗尽,她自然任人宰割。
周彪等不了了,朝佐藤挑起下巴:“你的表态?”
佐藤摇头:“很遗憾,我与驱使千手菩萨的人并不统属。梅园先生中标后,就把对旱妖的驱赶,控制和制服,分包给了不同的组。”
这事也能分包?
“那梅园自己干什么,”周彪讶然:“你又是负责什么?”
“梅园先生就是负责接活,”佐藤耸肩:“我是负责观察、瞭望以及后勤的。”
坏了。
周彪咋舌,转身招呼老晋便走。他既然负责瞭望,自然也需担负拖延一切敌人的时间。
然而。
佐藤忽然阴沉道:“……阁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与你投缘?”
老晋已经跨上电毛驴,朝佐藤冷笑一声:“你还想废什么话?”
周彪摆摆手:“因为你和我一样觉得印度人干工程不行而已。”
“阁下可能有所误会,我觉得印度人干活是粗糙,而你们中国做工程,是没有灵魂!”佐藤忽的挥手:
“你们的工程皆是赶工期而来,你们的工人都只会机械性的劳动,不像我们的匠人!建筑应该凝结的是匠心和艺术!”
周彪差点笑出声来:“……鞠躬的艺术么,哈。”
“荒谬!”佐藤冷笑:“我们国家的匠人可以达成这般艺术,比如……安静的艺术。”
老晋忽然瞪大了眼,他拍着周彪的肩膀道:“快看快看,这这这……”
周彪回头。
自己和老晋是在一处高架上停下了电毛驴,也正因为是在高架,才能眺望那边的佛头蜈蚣。
而现在,高架路的前方、后方,居然被无声的切断了。
高架被切成三个孤岛,尔里在这头,佐藤在那头。周彪和老晋在中间,周彪脚下的道路也唯剩一个墩台做支撑。
切掉的道路也不长,仅仅六七米而已。
却让周彪和老晋一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佐藤大手一挥:“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国家的能工巧匠!”
周彪侧目。
有十六七个身上燃烧着青色火焰的人影,缓缓自墩台边缘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