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辇楷落奋力一刀,将杨朝宗的一条腿给砍了下来。
昏死中的杨朝宗被钻心的疼痛再次疼醒,他喘着粗气:“杀了我,杀了我!”
遥辇楷落此时已失了理智,他冷笑道:“杀了你?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是一个手起刀落,杨朝宗另一条腿也被砍了下来。
此时的镇北军已经开始围歼残余的范阳军,薛海涯带兵从遥辇楷落身边经过时,看到遥辇楷落手中阿史那的头颅,知道小楷落因何而疯狂,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由他去吧。
杨朝宗再也无法忍受,他仰天大叫道:“草你姥姥的镇北军,老子就是把这个突厥狗的头砍下来了,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遥辇楷落扔开马刀,从腰间摸出匕首,置于杨朝宗口中,左右一划,将杨朝宗的嘴割了个稀烂。
杨朝宗没办法再叫嚷了,只想求一个速死。遥辇楷落却没有停下手,接连割下他的舌头和鼻子。
跟随在遥辇楷落身边的亲卫,知道楷落小将军已然迷失了心智,却也不敢上前阻拦。
当遥辇楷落将匕首狠狠插入杨朝宗眼睛的时候,有一个身影迅速接近遥辇楷落,一脚将遥辇楷落踹倒在地。
遥辇楷落狂吼道:“老子弄死你……”
却见来人竟是姐夫李俊,此刻正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说了一句:“楷落,让阿史那安心地去吧!”
遥辇楷落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史那,阿史那,我的好哥哥,你说过要带我去找小狼的……”
李俊蹲在地上,双手接过阿史那的头颅,用手将其怒目圆睁的双眼合住,默默地走向不远处阿史那的尸身。
“阿史那,好兄弟,哥哥带你回堡寨,那个山坡上睡着咱们好多兄弟,你且耐心等着,哥哥以后会回去陪着你们……”
遥辇希布里深知,这一战于李俊和武川新镇固然意义重大。但对遥辇人来说,意义或许更大。
这一仗若败了,李俊和镇北军自然是失去了威望。可偌大的朔方,从来没指望过靠一支数千人的新军来守门户。
武川新镇也一样。成了,朔方和草原各部皆大欢喜;不成,一切恢复为过去的老样子。
仅此而已。
但遥辇人就不同了。
皇上已经下旨,要在遥辇人驻地新建武中新镇。而那座规划中的武东新镇,大哥也说过了,李俊亲口承诺,以后会派楷落去驻守。
遥辇人好不容易有了容身之处,甚至比原来的松漠旧地更加温暖湿润,与汉地与京城的联系更为密切。
更重要的是,遥辇人临近武川新镇,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开始过上了好日子。而振武遥辇三卫也奉御旨正式继承振武军的衣钵,无论是军饷还是器械装备,均由朔方都护府来负担。
遥辇人最是知道,安禄山究竟想要做什么。
所以,遥辇希布里和李怀坚深知,对遥辇人,对契丹人,唯有抱紧朔方军的大腿,唯有和镇北军结为最紧密的盟友,遥辇人和契丹人才有未来。
遥辇希布里已四十有二,快到了无法带兵冲锋的年纪了。
去岁寒冬,一场冰雪中的阖族迁徙,几乎让他的双腿废掉。趁着自己还有余力,遥辇希布里要在李俊面前,在武川新镇面前,在朔方军面前,甚至在大唐的天可汗面前,证明遥辇人是有用的。
前方那是什么?难不成是范阳军的重甲骑兵吗?
遥辇希布里对自己的运气服气得很呐,先是被范阳军的陌刀兵砍了个丢盔弃甲,现在又和范阳军的重甲骑兵给遭遇了。
听说,寻常的刀枪是刺不透那些重甲的,或许只有眼睛和胯下是这些重甲骑兵唯二的弱点。
老了老了,还要跟这些年轻人来一场肉搏战,唉,好想回到松漠旧地,一遍喝着热奶茶,一边和耶律部那几个老不死的吹牛打屁啊。
遥辇希布里带着手下两千大军发起了冲锋,四百范阳重甲骑兵惊觉背后已然生变。
重甲骑兵主将下令全军掉头,后翼变前排,迎战不速之敌。再分出少部分的兵力,汇同尹子奇的卫队数十人,一起对付张振海的两百多骑兵。
心态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微妙。
在正常的情况下,重甲骑兵以少敌多本是常态,对上两倍、三倍甚至四五倍的敌军,都在这些重甲骑兵的预期之内。
当五百重甲对上张振海的六百轻骑兵时,这些重甲骑兵除了感慨没有尽早披挂上重甲之外,心情毫无波澜。
当后面张振海阉割了尹子奇的重要物件,这些重甲骑兵其实也跟着很是蛋疼。
但是,四百重甲虐待两百轻骑兵,让这些重甲骑兵们不禁有些飘飘然。
但是,当他们见到张振海带领两百镇北军骑兵,发起以卵击石的誓死一击时,同为大唐好男儿的他们,不禁为这些年轻的生命惋惜。
没有死在戍边的异族战场上,却要死在自己的铁蹄之下,这些重甲兵也很不舒服。
可是战局忽然发生了变化,这里还有两百个愣头青镇北军上赶着要送命,后面又现身出来数千嗷嗷乱叫的振武军不要命地冲锋,任是再托大的一支常胜之军,心里面又岂能不打鼓?
没办法了,硬着头皮冲吧!
黑云压城城欲摧,
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
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
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
提携玉龙为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