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溢出书本的墨汁味道蔓延在书房内,一盏油灯点燃,明黄色温润的烛火便照亮这间不大的书房,一列列的书籍竟然有序排列,其上未沾染灰尘,要么是李正时常擦拭,要么是李正经常研读,林玄更倾向于后者。
两人相对而坐,没一会功夫就有妇人端来一碟猪耳朵,一碟花生米,一壶清酒。
名为豆豆的小孩子,趴在门上,向内看来,眼睛在猪耳朵与花生米之间来回晃悠,手指抿在嘴中,晶莹的口水便粘上去。
林玄抓起一把花生米,唤她过来。
豆豆的大眼睛先是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又是在外面看了看,确认没有母亲的身影。
便放心大胆走进来,乐呵呵的接过花生米,咯咯咯地笑着,一溜烟跑出去。
“小孩子,就喜欢吃点零嘴。”
李正看的乐呵。
他说与媳妇刚成亲时,媒婆找到他的媳妇,直言怎么能嫁给他这样的人,不如今天别嫁了,她为其说亲,绝对比李正好。
可媳妇却是坚定地选择他。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她,别人有的她也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
“后来我想,读书出头太难,我必须改变想法,于是遇到先生,他教导我君子变则通,我与他学习知识,终于成为一名收尸人,虽然晕血赚不到大钱,但是俸禄便够我们一家生活的。”
两人又是几杯酒下肚。
李书生的话越来越多。
他说他刚来这里时,邻居污蔑他的孩子偷东西,他至今还记得豆豆可怜的站在原地,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模样,以及邻居丑陋的嘴脸,媳妇落泪的样子。
“所有人都说,白若(李正媳妇的名字)跟着我就是吃苦,一辈子能住在破房子,吃着别人不会吃的东西,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我记得我成为收尸人那天,邻居点头哈腰来送礼,又是恭喜又是祝贺,真是可笑。”
“都过去了。”
林玄听得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想着若是自己的孩子蒙受冤屈,他会有多么得愤怒。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书生,就静静地听李书生倾诉。
“我这个人,五岁在书院读书识字,七岁钟爱经史子集,最爱孟圣经意。”
“可惜,喜爱最没用,我这人没什么读书天赋,读了那么多年,秀才考不上,更别提儒家的修行体系,一辈子只能望而兴叹。”
林玄突然想到一事,“我记得刘头曾说你剑法天赋超群,任何剑经一看就会,为什么不尝试修剑道呢?”
“独爱书。”
李正笑道,至于其中的原因,他并未向林玄解释,林玄也没有刻意去问。
“往事不堪回首,今日能与林兄说上两句倒是幸事。”李正颇为感慨,“平日里我也不能与他人多说这些事,只恐徒增笑柄。”
“你我相处多日,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便与你倾诉一番,莫要笑我。”
林玄郑重摇头,“谁还没有落魄的时候,便是离皇当年也是从一介乞丐坐到皇帝的位置,天下英豪谁不曾吃过苦?我又怎么会取笑你。”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聊着,聊到校尉大人喜欢女人穿过的袜子,刘头喜欢喝酒,一次喝醉了非要去烟柳巷然后被媳妇拖回家。
聊到镇妖关有一位一品白衣剑神,一剑可斩百万军,聊到岳将军苦闷,曾打入妖族大军,却被一则调令迁回。
聊到当今朝堂局势,离皇年纪较大,时日无多,三位皇子争权夺利,外戚掌权,谋取私利。
很快油灯里的燃油所剩无几,烛光黯然,林玄听着外面的打更人的叫声,如今已是三更,便起身告别,“时间不早了。”
林玄招呼来卧室等待的白氏,将醉呼呼的李正安顿好,他踏出门。
他的家位于离此地有十分钟左右的脚程,是一座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