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四望,周遭皆是陌生的面容与景致,来来往往的人群如同流动的画卷,在他眼前不断地展开又合上,却没有一处熟悉的角落能够让他的心灵得到栖息。
这里既没有熟悉的家人那充满欢声笑语的陪伴,也没有亲切的友人那关切的眼神给予他力量,他仿若被整个世界无情地遗忘在了这一偏僻的角落,独自品尝着孤独与无助的滋味。
无人前来迎接虽在他意料之中,可此时此刻,当真正面对这一现实时,心中的迷茫与不安却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
那冰冷的空气,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胸腔,让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确定没有从桃海过来接他的人之后,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毅然决然地继续往前走。
他的脚步坚定而又孤独,每一步都像是在迈向那未知而充满挑战的前方,那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是他与命运抗争的呐喊。
来到这陌生的街道上,叶卫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寻找的渴望。
他首先寻到了一家供销社,他缓缓地迈进店内,一股陈旧而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柜台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表面的油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了里面略显粗糙的木质纹理。摆放的商品也略显杂乱无章,各种物品随意地陈列着,却带着浓浓的时代气息,仿佛是那个时代的一个小小缩影。
他走到柜台前,从口袋里掏出钱,花了二毛八分钱买了一包 “岳麓山” 香烟。
其实他自己平日里并不抽烟,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星城,他深知一切都只能靠嘴巴向别人打听。
在他看来,这香烟就如同是一把打开交流之门的神奇钥匙,有了它,也好开口询问自己所需的信息。
经过打听,他总算得知了前往桃海的汽车站方位,也了解到那个汽车站每天仅有一趟车驶往桃海,发车时间为每天上午九时,要历经整整三个半小时, 每天中午十二点半才能抵达桃海县城。
看来,只能明天坐车去桃海了。
他当下决定,今天晚上就在那个汽车站附近找一个招待所住下。
毕竟自己身上所带钱不多,还给了那个奥利维尔十元钱,后面的日子他不得不极为节省。
此刻,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就是必须尽快赶到那个汽车站。
他拖着沉重如铅的步伐,带着两个大大的行囊,再度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满了生活的压力与无奈。
他们仿佛被生活的洪流无情地催促着不断前行,没有丝毫停留的余地。
行人大多神色哀伤,似被乌云笼罩,那哀愁仿佛能滴出水来,一个个面无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张冷漠的面具。
鲜少能看到笑脸,整个街道都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氛围。
想来,总理的逝世给这里的人们也带来了沉重的打击,那悲痛如同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束缚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让人们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之中无法自拔。
按照别人的指引,他登上了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在街道上行驶着,仿佛一位年迈体弱的老人在艰难地前行。
车窗外,景色不断变换,那些古老的建筑、狭窄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自行车和人流,都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印记,如同一幅幅生动的历史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大约半个小时后,公交车才抵达了那个汽车站。
下了车,叶卫东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谨慎与期待,最终,他选择向一个老者打听附近的招待所,并特意强调他身上的钱不多,想找一家便宜一点的招待所。
老者接过叶卫东递来的香烟,得知他是前往桃海插队的知青后,对他很是热情。
“小伙子,革委第一招待所住一晚需八毛钱,那里较为安全,只是离这里有好几站路,还得坐公交车。
离这里最近的有一家第五招待所,走路就能过去,价格便宜,仅需六毛一晚,不过那里不太安全,我劝你去住第一招待所。”
叶卫东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惊,他没想到最贵的地方也只要八毛钱一晚,而便宜的只要六毛钱。
此刻时间渐晚,他想着第五招待所既离车站近又更便宜,岂不正合心意?
至于老爷爷所说的不太安全,他倒是并未太过在意。
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身上钱财不多,所带行李也并非什么贵重之物,不值几个钱。
再说他是插队知青,身份一亮,难道还有不开眼之人?
更重要的是,经历过那天与敌特分子的交手,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颇为自信的。
他走过一条街道,疲惫之感渐渐如潮水般袭来,但他不敢停下脚步,因为夜晚即将来临,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第五招待所。
终于,他来到了老爷爷所指之处 —— 一个极为偏僻的小巷子里。
又给别人递上一根烟后,这才打听到了革委会第五招待所的确切位置。
到那里一看,那招牌已然破破烂烂,仿佛经历了无数风雨的洗礼,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里是个招待所。
叶卫东心中一喜,快步走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