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她六岁时就被家人狠心卖掉,小小年纪便饱尝人间疾苦、骨肉分离之痛,就算她能体谅当时家里实在养不活她,可要说这么多年过去,她对夏家还留存着多深厚的感情,叶卫东觉得也未必。
顶多是念着这里是自己的根,有着儿时模糊的记忆罢了。
“夏连长,” 叶卫东抬起头,打破沉默问道,“那你知道那个当大官的人叫什么名字吗?说不定能从这儿寻到些蛛丝马迹,摸清里头的门道。”
夏光辉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忆了一番,才有些懊恼地说道:
“以前倒是听有人猜测过会是谁,可这一时半会儿,脑袋跟卡壳了似的,硬是给忘记了。”
叶卫东见状,也没再执着追问。
在他看来,就算夏德保有这么一位在京城当大官的亲戚,可十多年都毫无联系,亲情这根弦,想必也被岁月磨得淡薄了,想来也亲不到哪儿去,再打听名字似乎也没了太大意义。
“夏连长,我能问问夏德保兄弟对他那个老娘怎么样?”
叶卫东换了个话题,眼里满是疑惑,“我听那老奶奶说话的意思,她来知青点找我,好像都是瞒着家里人的,这里头怕是另有隐情吧。”
夏光辉听了这话,直摇头叹息,满脸无奈地说道:
“其实啊,那个老人家以前也是个挺精明能干的人,操持家里家外,井井有条。
可自从夏德保娶了老婆杨小梅之后,家里就整日不得安宁,婆媳之间跟火星撞地球似的,经常吵架。
后来,那杨小梅到处说她婆婆疯了,逢人就说疯话,而老人这么多年经常关在家里,很少出来。
这次你一到这里,那老人就来找你,可能也是实在太想她那个三丫头了。
如今老人年纪大了,就算她没有真疯,可身子骨不如从前硬朗,也没了以前的精气神,斗不过她那厉害媳妇。
而夏德保呢,又是个出了名的趴耳朵,惧内怕媳妇,媳妇说一他不敢说二,老人的日子过得有多憋屈,也就可想而知了。”
叶卫东微微点头,他也知晓农村里的婆媳关系向来是个老大难问题,错综复杂,极难相处融洽。
夏德保那个老婆,在这么个思想保守、封建礼教尚存的年代,居然还敢做出偷人的丑事来,可想而知,那个女人绝非善茬,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往后怕是还得闹出不少风波。
“对了,连长,夏德保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夏德军吗?他老娘不能够经常去夏德军那里住吗?也好躲开这家里的纷争,图个清净。”
叶卫东不解地问道。
“卫东,你不了解我们农村的情况。”
夏光辉耐心解释道,“夏德保家只有两兄弟,当初分家的时候,一家人商量好了,一个养爹,一个养娘,分得清清楚楚。
夏德保分的是他娘,夏德军分的是他爹。
他们家分家也有十多年了,那会儿夏德军家里条件差一些,他爹心疼小儿子,想着多帮衬帮衬,干些农活,就自愿分到了小儿子一家,他娘也就顺理成章地分到夏德保的家里。”
夏光辉微微叹气,继续说道:“没想到分家后没几年,他爸就得了一场急病,没来得及救治,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他娘孤孤单单一个人。
兴许是老天眷顾,那老奶奶身体倒是一直还算硬朗。
可就因为当初分家这档子事儿,夏德保的老婆杨小梅一直认为自家吃亏了,平日里对老人更是没个好脸色,冷言冷语家常便饭。
可想而知,那老奶奶在夏家的日子有多难熬了。”
叶卫东以前生活在城里,还真不明白农村里的老爹老娘到老了,还能这么分开赡养。
他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那要是儿子多的老人会怎么样?总不能挨个单分吧。”
“那就是轮流养老呗。” 夏光辉不假思索地说道,“比如一个儿子家住三个月或者半年这样子的,几家轮流着,相对公平些,也能让老人都照顾到。
虽说各家情况不同,轮到时也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但大多还是遵循着这个法子,让老人有个安稳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