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芪苦笑一声,眼中泪光闪烁:“你听,这毒药的名字多么动听。可你不知它的残忍。下此毒需两个条件:其一,需有疾风骤雪;其二,在极寒环境中,饮下一晚毒汤。正当身体回暖之际,在意识最为清醒之时,人便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肢溶解,如雪花消融。整个过程需一炷香时间,虽说不长,却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与其忍受这般折磨,还不如一刀了断来得痛快。”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眼中泪水终是滚落:“每每想到父母临终前所受的痛楚,我的心便如刀绞。我发誓,定要查出真相,为父母和长庆侯府讨回公道!而这一年多来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却始终没有头绪。是小叔叔的一句话点醒了我,让我瞬间明白真相不在北境,亦不在青石镇,而在朝堂。”
细雨听罢,眉头紧锁,担忧地问:“所以姑娘才重回京师,难道一定要以身入局才能查明真相吗?姑娘,您知道京师是个怎样的地方,皇城之中,一步一惊心。长庆侯府林家除了您这一点儿血脉,已经无人了。我真的不忍心看您去冒险。”
东方芪深深地看着细雨,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坚定:“细雨,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去做。禹都城的人都以为我也葬身那场大火,但陛下却知我并未亡故。可一年多过去了,他明知我的下落,却未给我任何消息。近日,却派伺候了他三十余年的太监总管亲自上云麓书院给我传了口信,你可知这是为何?”
细雨思索片刻,愤愤地说:“还不是看中了姑娘家底丰厚,想要姑娘的家财来填补国库亏空。要奴婢说,这天下最虚伪的人便是陛下了。姑娘母亲的娘家是长庆侯府,世代忠良,镇守边关,老侯爷、世子爷、夫人、还有姑娘的兄长,都牺牲在了北境。甚至姑娘的父亲,东方家族,那可是天下第一富商,前些年给陛下的国库填了多少窟窿。可咱们这位陛下呢,凉薄又多疑,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若当初女帅和家主能乘胜追击北胡部落,说不定剩下的四座城池也收回来了。”
东方芪轻叹一声,道:“细雨,你说得没错。但陛下此时命人传口信给我,并非仅仅因为我的家底。他是要拿我做一枚棋子,一枚能够搅动朝堂暗流,让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浮出水面的棋子。”
细雨闻言,脸色更加凝重,她深知这意味着东方芪将面临怎样的危险。她忍不住担心地说:“姑娘,那这样一来,您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东方芪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她缓缓道:“细雨,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为了父母,为了那些无辜的族人和惨死的将士,即使做一枚棋子,我也心甘情愿。”
只要能查出旧案的真相。
她要还长庆侯府一个公道,还族人一个公道,还父母兄长一个公道。
细雨看着东方芪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担忧更甚。
原来,这一年多来,能让姑娘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只有探究真相和复仇了。
这时,轻云端来了一杯温水和一颗如黑豆般大小的药丸,提醒道:“姑娘,该吃药了。”
文昌伯爵府内,宾客如云,觥筹交错。
然而,从桃影轩返回正厅的沈景熙却面色凝重,再无心与宾客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平阳郡主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异样,以为他还在为生了女儿的事情烦恼,便试图安慰他。
平阳郡主将沈景熙拉到一旁,轻声说道:“夫君,可是母亲又给你压力了?我知道她不喜我又生了个女儿。不过兴国寺的大师给我算过,说我这一生命中会有两女一子。下一胎定会是个儿子的。夫君,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然而,沈景熙只是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充满了无奈和苦涩。他心中清楚,自己真正的烦恼远不止于此。
如今对他来说最大的忧患,便是家里的“摇钱树”即将失去。虽享受着伯爵府嫡长子的殊荣,但他对仕途功名并不看重,唯有对经商颇感兴趣。一旦这“摇钱树”被收回后,后果不堪设想。
更令他忧心的是,这些年来伯爵府一直靠着这“摇钱树”来填补窟窿。就连迎娶平阳郡主的彩礼,也是出自此处。若是东方芪深究下去,沈景熙恐怕要将这些银钱悉数归还。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额。若事情闹大,整个伯爵府都将沦为世人的笑柄。
于是,他借口身体不适,将招待宾客的任务交给了二房的堂弟沈景安,自己则匆匆回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