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讲,村民们说法不是没道理。
所以,沈知言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严格意义上讲,可不就是嘛。
水不水的吧,鬼还是能对得上的。
可老子是好鬼……呸呸呸,老子是好人,就算喜欢美女,但也不是谁都会看得上的,咋会随意出去祸害人嘛,满村除过小丫头,两旁世人他还真瞧不起……
咦?
介小美女哪家的呀?叫甚名字?芳龄几何?可曾婚配?鄙人沈知言……
小丫头喊人:“姐,你放学了。”
哦,是大姨子呀,一家人嘞。
于是,四狗哥含胸,低头,做惶恐委屈状,“爷爷……”老沈头儿一阵心疼。
但更多还是欣慰。
别人不知,自家孙子德性,老沈头儿还是知道些的,从来不知“怕”是啥。
惶恐?委屈?不存在!
有仇当场就报了,哪来委屈。
都是装来给人看的。
于是,老沈头儿怒声问:“易茂根,你也是老易家的人嘞,四狗才刚救了你家侄女儿,反过来你就坑他,良心让狗吃了!晴天大日头的,哪来的水鬼?你这是在传播封建迷信!四狗不就是塞了一回你家烟囱嘛,你就这样搞他?走,咱去公社评评理。”
易茂根被逼得连连后退,嘴里却一边辩解一边不依不饶,继续搬弄是非。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去。”
“老沈头儿,你说没有就没有啊。”
“这样事就是要宁信其有的嘛。”
“谁家孩子不是宝贝嘞,万一呢?”
“大家说是不是呀,评评理嘛。”
真真是贼咬一口,入木三分。
“龟子孙……”老沈头儿出离愤怒,操起门旁扫帚就要拍他,被村民一拥而上抱住,七嘴八舌的劝:“老沈,老沈,说归说,可不兴打人。”又说:“是呀是呀,易茂根虽是个逛鬼,好歹也是个活物哩,打坏了他还得养着,不划算哩。”还说:“总之还是要想个办法……”
“易北河,说得轻巧,四狗一个刚十二岁孩子,难不成要他出村另过?”
“也不是不能考虑……”
“龟子孙!”操扫帚。
又是一拥而上的劝:
“老沈,老沈,放下,放下,北河他好赖是队长哩,可不能说打就打……”
老沈头儿跳脚:
“易北河,四狗是往你家腌菜坛子里撒过尿,我不也让他给你洗过了嘛,你难道还要把孩子给逼死?恩将仇报,老易家没一个好玩意儿,不是软蛋怂货就是坑人玩意儿……”
“老沈头儿,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易方达,那你说句公道话。”
“出村另过就另过嘛……”
老沈头儿这回真怒了:“走!咱去公社,我要告你们这帮混蛋玩意儿……”
这是墙倒众人推的节奏呀。
沈知言没想到,四狗哥竟那么能折腾,瞧情形这似乎是把人祸害得狠了。
不成,不能再这样折腾了。
万一叔爷气坏身子就糟了,没了这唯一亲人,全村连个护他的人都没了……
于是,四狗哥抹泪哭嚎。
“叔爷,九岩沟里没好人啊,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要不他们会坑死你乖孙子哩,不成……咱就按他们说的,让孙儿自证清白吧,村外那里有片竹林,我去那儿住半年吧,我苦我累我怕黑,淋雨受冻狼咬死,死活不惹他们……”
下山时,他望见村口有大片竹林。
看情形怕是得有百十亩大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密密实实,在这个大家都不怎么能填饱肚子的日子里,简直人间福地嘛,再没有哪里能比得上了。
他还能避开人做点私活。
四狗哥连哭带说,那叫一个委屈,那叫一个惨,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易招娣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姐姐忙去安抚妹妹,同时还不时去暼号啕大哭的沈四狗,似乎颇费解似的。
村民虽愚虽私心重,但本性却大多不坏,孩子哭嚎引起不少人共鸣,竟有些脸红,忽觉做得似乎确实有些过了。
易茂才蹲下立起,立起蹲下,嘴里不住地叹气,沈四狗可是救了招娣呀!
老沈头儿却是暗叹。
造化,造化呀。
还真让那和尚给说对了,一劫过,百劫消,不枉他埋名来这九岩沟一趟。
如此,也算对得起他那死鬼爹了。
再一想,似乎的确没必要跟村民们讲道理,也讲不通,于是就同意了。夜宿竹林也没啥,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半年太长,也没必要,三个月吧,最多过了十月就搬回来住。乡亲们,只能这样了啊,要是有人再闹,老汉可真就不依了,到时候咱公社见!”
村民们纷纷说:“那不能够。”
有村民担心,“四狗才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