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中,气氛虽谈不上剑拔弩张,却也未见融洽。
“引入外敌,正是为了内部团结。”崔九曦早已告知于矜意沈盟主的用意。
这是一把刀,刀身双刃,一面朝内,一面向外,全要看握刀之人如何使用。
“荆门主远道而来,还请上座。”于矜意刻意板起脸来,还是有几分唬人的。
可惜的是,在他面前的是个身经百战的主儿,哪会被这点小场面震住。
“老沈呢?怎么叫你个毛孩子来与我掰扯?”荆门主也是个妙人,明明与沈微澜从未谋面,却能说得像是多年老友那般亲密无间。
荆门的几位护法倾巢而出,守在门主两侧,寸步不离。
与正道这方形成对峙局面。
“荆老头,你怎么舍得将狗全牵出来了,也不怕被人端了老窝?”这话明摆着说荆门主怕了他们,这才带了许多人来壮胆。
正如崔九曦所料,那些前辈高人在面对外人之时,会不自觉地维护起武林正道的威严来,也就是间接帮了于矜意一把。
“我师父已经仙去了,逝者为大,诸位若是愿意进来上炷香,暮云天感激不尽。若是另有事情要忙,还请自便。”于矜意强忍着不适学舌重复,崔九曦说了那许多,他怎么可能全部记下,此时全靠冯彦做的千里传音机关在作弊。
“你师父死了?”荆门主先摇头再点头,“俗话说得好,多管闲事死得快,这不就应验了。”
这话可刺痛了沈微澜那几个徒弟,于矜意本该是那个最愤怒的,可他却一声不吭地挡在了师兄弟们身前。
沈盟主收的这些徒儿,少的也跟了他七八年,日日一处相处聆听师父教导,遇到外人这么不客气地评价先师,岂有不怒之理?
看着于矜意无动于衷,直要把满腔怒火都洒到他身上。
“胡闹!当着你们师父的面,这是要做什么?”沐寒江也是看着这几个孩子长起来的,他说的话自然管用。
“沐叔,他们……”说话的人叫他一记眼光盯上,愤愤地闭上了嘴。
“各位,何必敌意这么大呢。荆某既然来得如此巧,总要尽一下心意才是。”荆门主边说着,边走进了略显简陋的灵堂。
无人阻拦。
看了一圈之后,他喊过一个下属,吩咐道:“你出去买些黄纸来,越多越好。”
倪护法应了,立马便出去办。
陆青霄不解,“荆门主这是何意?”
“这烧纸还是要自己买,才显得心诚。”荆门主也不再绕圈子,这话真假不论,还是有些道理的。
于矜意始终维持着背对灵堂的姿势,他现在可以怒、可以急躁、可以行事无忌,就是不能落泪。
憋得久了,鼻腔之中都仿佛沾染上了丝丝咸意,连压抑许久的酸涩都一齐涌了上来,无可消除。
倪护法买了不下二十两的祭品,堆满了灵堂一角,看着颇为壮观。
足烧了半个多时辰,才将这一片心意全部表完。
火盆里的东西还在燃烧,崔九曦扒拉了几下余烬,一道青色火光喷薄而出,明晃晃地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是什么?”这光实在难以忽视,很快便有人问了出来。
“定是老沈有话要说,这才在堂前显灵了。”荆门主旋即将火盆摆到灵床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就托付给我。”
尸体自然不会有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