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星言的成绩非常好,人长得也十分好看。用班里那帮女孩的话来说,大概是能称得上“校草”级别的存在。这样的人按说应该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才对。但是他人又很内向。不爱说话,最重要的是,他有个非常不好惹的弟弟。导致他在学校几乎没什么朋友。就算有想跟他亲近的人,也会被他那个人渣弟弟劝退。
“你弟弟来学校找你了。”同学快速提醒他,同时有些惋惜。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摊上那么一个弟弟。
“什……”钟星言心中一紧,猛地回头看向教室门口。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恶魔站在门口,朝自己咧嘴一笑,挥了挥手。
“你来找我干什么?不是在别的学校吗?”不能无视对方,钟星言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弟弟的成绩不好,和自己去了不同的学校,他还以为能彻底摆脱过去的生活。
“别这么冷淡嘛,哥。咱们好歹算是一家人。”杨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套着近乎。
“谁跟你是一家人!”钟星言的语气中充满了厌恶,“你到现在都还只叫我爸叔叔!”
“怎么,我叫他爸爸你反而会更加开心吗?”杨君不以为意道,挑衅的朝他伸出右手,“看你这么不欢迎我,我就不兜圈子有话直说了,我钱不够花了,把你的给我点儿。”
“我爸他不是才给过你生活费吗?”钟星言强压住心中的怒火。
“他给的那点儿哪够花啊,我平时的花销可大了!话说我爸牺牲的时候,上面不是给了几十万抚恤金吗,全被他给存起来了?哎,你说,他是不是想独吞啊?”
“你明明知道我爸不会这么做!”钟星言愤怒地反驳。
“知道知道,他不就是想在我结婚的时候再给我吗?真是多此一举!”杨君不屑地笑了笑,“我都已经成年了,这笔钱他早该给我了!还真把自个儿当我爹了……”说着,他凑近钟星言的耳边,小声说道:“真希望他能跟你妈一样早死,这样就能早点把遗产留给我花了。”
“滚!”钟星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朝杨君的脸上砸去。
“你不会真以为能打过我吧?哥哥?”杨君轻松地攥住了他的拳头,阴阳怪气道,“叫你声哥哥是给你面子,亏还没吃够吗?真是给你脸了!”
砰的一声,杨君将钟星言整个人按砸在墙上,开始搜罗他的口袋。
“你他妈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没我爸你家早就散了!这都是你们欠我的!活该!”
“我不欠你!”
“那又怎么样?你要报警吗?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要去告诉你爸爸吗?呜呜呜……爸爸,弟弟他欺负我……这样吗?你看他敢管我吗?你要去告诉你妈妈吗?对不起,忘了你妈早就死了……”
“你……”钟星言奋力挣扎着,根本没有效果。
“敬酒不吃吃罚酒!”杨君狠狠给了他一拳,效果显着,把他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张,留给你去买个膏药贴贴,不然你爸又该以为你在和那帮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了。这次就不为难你了。”看着手中的钱杨君满意地笑了笑,从搜到的钱中抽出一张按在钟星言的脸上,扬长而去。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杨君的父亲曾经对钟星言的父亲有救命之恩,出于愧疚,父亲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父爱都倾注在了“弟弟”身上。这是母亲给他的解释,也是他一直无法释怀的心结。
在这种感情无比失衡的家庭中,母亲对父亲逐渐失望。于是她选择跟父亲离婚,带自己离开,结果就在离开的那天发生了意外。
从小到大,他从未在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上感受过一丝父爱,对于“弟弟”的种种恶行,他全都选择了视而不见。一开始他还会因为无法忍受去告状,但只要弟弟说一句“哥哥是不是讨厌我?因为我抢走了他的家人,那我走好了。”,无论多么离谱的行为都会被父亲原谅。事后还会被弟弟加倍报复。
吱呀一声,家里的门被打开,钟星言轻手轻脚的走进自家客厅。
“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学校放学应该没那么晚才对。”客厅的灯忽然一亮,父亲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钟星言捂着受伤的肩膀,语气生硬地回应:“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脸怎么肿了?又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了吗?”父亲皱眉道。
“跟那帮人鬼混的明明是他不是我!你明明比谁都清楚!”钟星言终于爆发了,他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线,一触即发。
“你弟弟他成绩不好,上的不是重点学校,和他一起混的人粗鲁一点很正常。”父亲叹气。
钟星言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父亲都会为杨君找到借口推脱。不止一次两次了。以前还会有母亲为他说话,现在,他只能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回房间了。”钟星言转身离开,不想再多看父亲一眼。
“爷爷……”回到房间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中间凹陷的长命锁,眼睛中闪过一丝难过。
这把锁是他小时候被杨君抢走的,但是杨君很快就玩腻了,就像爸爸送他的很多其他东西一样。钟星言悄悄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或许在母亲离世后,爷爷成了唯一对他好的人。
对了,爷爷!钟星言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开始站起来收拾东西。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爷爷了。
砰砰砰!就在他收拾行李时,房间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小言,还在吗?”是父亲的声音。
难道是来和自己道歉的?尽管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的心里还是涌起一丝侥幸,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你已经在收拾行李了?”父亲看到他身后的行李箱,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正好,我本来还在想怎么跟你解释。跟学校请几天假吧,跟我回趟老家,你爷爷他……去世了。”
汽车在沉闷压抑的氛围中缓慢行驶。
“你说,这老东西死了能爆多少金币啊?”坐在后座的杨君忽然凑过来小声说道。
“滚!”正处于悲伤之中的钟星言一个拳头砸过去却被杨君轻易拦住。
“叔叔,你看哥哥他又在生我气了。”杨君松开手,让那个拳头轻轻落在自己身上,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就知道,无论过多长时间,哥哥都不会接受我。”
“小言,你能不能别总看不惯你弟弟?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什么时候才能脾气好点?”坐在前面开车的父亲不轻不重道。
钟星言抿了抿唇,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弟弟”,就算一时能占上风也会被他暗地里报复。父亲虽然偏心,但在他眼皮子底下至少杨君不会太过分。
爷爷所在的村子很快就到了。在父亲的安排下,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钟星言精神恍惚地看着摆放在那里的棺椁,心中突然有一种随爷爷一走了之的冲动。
“走吧!”在走完该走的程序后,父亲拉着他离开。
“话说,放在那个棚子里的那个雕像是什么啊?”
“好像是个神像,老爷子他信了一辈子神,可惜,就是不知道他拜的是哪路神仙,就连来做法事的仙长都认不出来,只好把那尊像放棚子里了。都这个时候了,那尊神应该也不会计较吧。”
“不管是哪路神,神仙莫怪,神仙莫怪啊,这屋里实在没位置了。您老就先委屈委屈。”
“你跟它拜什么啊,这连是哪个神都不知道。别随便拜来历不明的神,万一是个邪神呢?”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钟星言目光不由自主地朝草棚那里的桌子移去。那里摆放着一尊被精心保养过的神像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爷爷不在了,应该也没有人会去保养这尊神像了吧。
“看来你跟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存在啊。”葬礼结束后,在所有人都去休息时。钟星言搬来一张椅子坐下,注视着那尊神像。
说来也奇怪,说是神像,却无法看出任何明显的样貌特征。扭曲的脸部和纠缠在一起的四肢看上去就像尊邪神。或许就如村里人所说,真的是尊邪神也说不定。
“神明是没有模样的”钟星言想起爷爷说过的话。
“我曾经亲眼见到过神明”钟星言想起爷爷讲过的故事。
“如果……”钟星言嘴唇动了动,出神的注视着神像,不知为何,这神像的面容虽可怖,却给他种无比亲切的感觉。
“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为什么还不出现?带我走吧,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略带哭腔的悲愤声被埋进一声巨大的声响当中。
轰隆一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棚顶出现一个大洞,有什么东西跟随着一部分棚顶掉在桌子上。扬起的灰尘与碎裂的木板使钟星言不得不后退几步,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神像与其他杂物掉了一地,一位相貌出奇漂亮的少年趴在桌子上,一边咳嗽一边试图拍掉身上的灰尘,“去你妈的!这算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