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婧是在孙泉离职之后才被招来的,他们并没有见过,孙泉一定是听韩戈或者宋翔跟他说的。我说:“你别听丫胡说八道,你也知道丫对你有意思,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肯定得把握住……辰辰,等我回去之后,咱们聊聊吧,有些话还是说开了为好,到时候如果你再做出什么选择,我是不会拦着你的……我觉得你至少应该给咱们一个沟通的机会吧。”
“机会是争取来的,不是给予的,”程辰叹着气,仿佛精疲力尽一般,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老歪哥联系我了,说你给我准备了圣诞礼物,等我回去的时候会拿走的。”
“辰辰,等我两天好吗?我这边儿一结束,立马儿买最近的一趟高铁……不,买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去……不,还是高铁吧,高铁比飞机还省时间呢。”
“你去哪儿了?”
“武汉。”
“哪儿?”她有些惊讶。
“武汉呀。”
“唉,你小心点儿吧。”
我知道程辰一定也看到所谓的未知冠状病毒的消息了,虽然她只是简单地让我小心点儿,但是我完全把它解读为了对我的关心。我说:“我备了一包口罩,出门就会戴着的,你放心吧。”
“好了,我要上班了,挂了啊。”
“我回去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的,到时候你也回家吧。”
“再说吧。”
“那你能不能先把我的微信从你的黑名单里拉出来?”
“再说吧,我真的要挂了,部门要开个会,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打了我也不会接的。”说罢,她不容我再说些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若说难过吧,程辰毕竟接我电话了;若说高兴吧,她并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原谅的意思。看来我只能是痛并快乐着了。
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便坐了起来,翻找出对方公司项目负责人的电话。之前的项目负责人离职了,这个人是最近两个月新接手的,我客气地称呼他为钱哥。拨通电话后,互相寒暄了一番,我说我现在已经到酒店了,随时听候调遣。老钱说,你们公司的人已经来了一拨儿了,我还纳闷儿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呢,合着你今天才到啊。我说,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他们有他们的工作安排,我不跟他们掺和,我听您的安排。老钱说,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跑这一趟了,舟车劳顿的,何苦呢?我说,没关系,历来如此,我都习惯了。老钱说,那这样吧,你四点之前到我们公司,咱们四点开个会,我已经跟你们同事说好了,简单安排一下这两天的整体工作。我说,其实吧,这个会也就那么回事儿,我们活动部的同事跟这个项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流程大概都知道,咱们公司一年两次的活动,都差不多,我们做了好几年了,都挺熟悉的了。老钱说,该开的会还是得开,即使例行公事,也得装装样子吧。我笑着说,没错儿,那我先稍微收拾收拾,四点之前准到。老钱说,你先休息会儿吧,咱们下午四点见。
我见到老钱的时候差一刻钟四点,他把我带到了他们公司的会议室。我们公司活动部的同事都已经到了,他们见到我后,热情地打着招呼。老钱招呼助理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主位上。我见我们公司的人齐了,便问,钱哥,您那边来几个人开会?老钱招呼过助理,低声说,让他们几个赶紧过来。少时,老钱的同事们都来了,他逐一向我们介绍着。介绍完毕后,老钱与助理耳语一番后,略带歉意地对我们说,不好意思,咱们再稍微等一会儿,我们的美术指导老师堵在路上了,不过马上就到了,还有两个路口,会议稍微晚几分钟。我们都说不着急,而后大家窃窃私语起来,各自聊着闲事。我坐在老钱的边上,与他只隔了一个桌子的拐角,低声问他,钱哥,怎么还有美术指导啊?老钱说,都是老板的意思,我们跟着执行就OK了。我无奈地点点头,不知道他们还要出什么幺蛾子,这可是之前沟通的时候没有提到过的。按说之前所有的设计都是双方确认过的,我们活动部是有专门负责设计的同事,而且今天也在这个会议室里。我看向设计同事,她正低声向自己的领导抱怨着什么,时不时还瞥向我和老钱。这让我很不自在,好像我在瞒着自己同事一样,实际上我也是刚刚知道的这个消息。我看到活动部的经理皱着眉头,不住点头,似乎正在思考着如何发问,便赶紧主动提高了声音询问老钱:“钱哥,我们活动部的同事之前应该已经和您这边确认好了具体的设计方案了吧。”
老钱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说: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我们活动部的经理见我这么问,便说:“是啊,小钱……不是我们这边想要质疑您公司的工作流程,只不过现在要是临时做什么改变的话,是不是有点儿太紧急了?一些简单的调整还行,要是一些比较麻烦的东西,比如布景、宣传册或者易拉宝之类的,明天晚上之前搞不定啊,而且这些物料的成本也不好核算呀,毕竟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供应商……”
老钱笑着摆了摆手,说:“您多虑了,我们这个美术指导老师是老板临时安排的,(看了一眼自己公司的同事)咱们坐在一间屋里,都不是外人,一会儿来的这个美术老师,是老板的亲戚,混工资来的……”
他们公司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所谓的老师的背景,对此只是暧昧的一笑,而我们公司的几人一同会意地点点头。这让我感到安心下来,只要不给我找麻烦,来一万个什么老师也无所谓。
我们正在闲聊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倏地被推开了,大家一起看向了那里。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丝毫没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老钱赶紧站了起来,露出谄媚的笑容,说:“不晚,一点儿也不晚,我们也是刚坐下……(一指自己另一边拐角的空位)您坐那儿吧,有什么意见好随时指导。”
他们公司的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叫着“常老师”。女人坐下后,老钱向我们介绍:“这位是我们的美术指导常老师。”
我们公司的几个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叫着“常老师”。我看着对面女人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长脸,也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常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