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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的两个工作日,程辰没再过来,她要留在学校里再巩固巩固自己的论文,与指导老师探讨探讨,等到再一个周一的时候,就要进行答辩了。我对她说,你可以给你的指导老师买些小礼物,比如价值不菲的钢笔,大几百或者小千的,完全能够满足送礼的要求,而且还符合老师的身份。程辰说,我怎么就没想到送这些呢。我说,你拿到毕业证之后,就该步入社会大学了,可学的东西多着呢。
元旦过后,关于武汉不明肺炎的事情也逐渐增多,社会上开始传播各种流言蜚语。大家每天的谈资也绕不开这个疾病。司雅问我好没好利索,不会真的是那个肺炎吧?我拍了拍胸脯,说,于小北同志已经不发烧了,他已经不咳嗽了。司雅又问了问袁明坤的事情。我知道,陆斌一定告诉了李讴歌等几个同学,李讴歌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司雅。我对司雅说,我也是听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毕竟是警察联系的。司雅问,陈辰什么反应?我说,陈辰自然是恨他不死,不过他真的死了,陈辰又没有我想象中的兴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司雅说,是啊,人只要一死,什么都没有了,无论什么爱恨情仇,什么功名利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司雅问:“你这些天又联系徐婧了吗?”
我摇摇头。最近的生活一团糟,令我焦头烂额,哪儿有时间联系徐婧啊。
司雅说:“元旦那天我们俩还互相祝福来着呢。”
“她现在怎么样?她、她爸爸好些了吗?”
司雅笑了笑,说:“这不应该是由我来告诉你的呀?你是不是应该在适当的时候问候问候她?”
“最近事情太多了,总也抽不出时间。”我解释道。
“是忙着哄那个小姑娘吗?”
“又是陆斌跟你们说的?”
“那还能有谁呀?”司雅笑着说,“我真应该把你也拉进我们的那个群里。”
“算了吧,都是你们的熟人……徐婧最近到底怎么样?”
“有个好消息,”司雅说,“但是不知道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好消息。”
“只要在她看来是好消息,那就是好消息。”我说。
“徐婧的爸爸能下地了。”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出来,说:“这当然是好消息了,你怎么会认为对于我来说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呢?”
“她爸爸好起来了,他们一家子也该回来了吧?”
“应该吧,毕竟北京的医疗条件是她老家那里不能比的。”
“你觉得她回来之后会不找你吗?”
“唉,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我觉得她要是回来,一定是抱着与你重新在一起的心情回来的,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生活——原配加少女,已经让你焦头烂额了,要是再加上一个温柔乡,你可怎么办呀?”司雅说着说着,忽然咬牙切齿起来,不过依然是一副笑模样,说,“于小北呀于小北,你说说你,这一年多是怎么回事儿呀?怎么一离了婚就掉进桃花阵里了呢?我都怀疑这个月老真的是岁数大了,瞎给你牵线。”
“我听懂了,你是羡慕嫉妒恨!”我对司雅开玩笑地说,“要不然我也给你安排几个年轻健壮的男人围着你转转?”
“那没问题,”她同样开玩笑地说,“别让我们家李讴歌闲着,你也再找几个女孩儿发给他。”
手机响了,我一边接电话一边说:“你可别反悔,我可让我们家小姑娘给他踅摸几个大学生去了……喂?”
司雅见我接起了电话,不再与我说笑,默默地坐了下去。我站在窗边,抬眼望着远处朦胧的西山,对电话那边的陈辰说:“什么事儿呀?”
陈辰那边回音很大,她似乎是站在公司的楼道间里给我打的电话:“今天晚上有事儿吗?着急回去陪辰辰吗?”
“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今天晚上我约了斜眼,有些事情要找他证实一下。”
“跟我有关吗?要是跟我无关的话,我就不去了,我还想回家睡大觉呢。”
陈辰深吸一口气,说:“确实跟你没关系,不过我想你既然是一个参与者,那么就过来一起听听吧,顺便帮我分析分析。”
“我是什么参与者?干嘛让我分析?分析什么?”
“袁明坤的事情。”
“袁明坤的事情为什么要找斜眼?你应该找白灵啊?”
“我找白灵来着,她一听说有斜眼,便拒绝了——你应该也知道,她讨厌斜眼——我想等咱们做出简单的推断之后,我再约白灵,把事情告诉她,她再去找她的那个警察朋友。”
“什么意思?”陈辰的话把我搞懵了。
“我抓住了一个两件事的共同的线索,晚上见面之后告诉你吧,斜眼说让咱们去他家——今天不喝酒,纯探讨问题。”
挂了电话,我坐在工位上,思考着陈辰的话,一时没有琢磨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司雅凑了过来,低声问:“陈辰吗?晚上约你了?”
我点点头。司雅扬扬眉,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没再说什么,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晚上下班后,我迅速离开公司,开车来到了斜眼家。结果上楼敲了半天门,无人应声。我给陈辰打了通电话:“喂,陈辰,斜眼还没回来呢,你也别着急……你到哪儿了?”
电话那边传来陈辰和一个男人的笑声。陈辰说:“你还挺快的,那你稍微等一会儿吧。”
“你边上怎么还有男的?”我问。
“怎么?我边上不能有男的吗?”她笑嘻嘻地说。
我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冷冷地说:“那有什么不行的?那你先忙吧,我回家了。”
陈辰忙说:“你别走啊,我再有十来分钟就到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哼哼,你不是自己来的?你带着谁来的?”我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觉得陈辰伙同白灵欺骗了我,用袁明坤死亡的消息来看我的反应,而陈辰现在边上的男人就是袁明坤。
想到这种不太可能的事情,我的大脑便无法抹去,并且逐渐认可了它的真实性。
陈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跟我一起上去。”
挂断电话后,我迅速下了楼,回到自己的车里,想要偷偷观察谁会和陈辰一起过来。
结果让我失望了——也许用释然更合适。
斜眼提前和陈辰约好,他等陈辰下班之后开车去接她,然后再一起回来。陈辰边上的男人是斜眼,那孙子没说一句话,所以让我误会了。当我看着他们笑得前仰后合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好数落陈辰,便说一定是斜眼的主意,接着大骂他是个傻逼。
斜眼道着歉,说自己就是想看看于小北的态度,并且和陈辰打赌,看谁能猜对于小北的反应。
“你说实话,你到底吃没吃醋?”斜眼问我。
“吃~他~妈~你~大~爷!”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斜眼笑着对陈辰说:“操,算我输了,一会儿我给你转一百块钱啊。”
陈辰说:“算了吧,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干脆你一会儿多点俩小北爱吃的菜吧。”
斜眼说:“我不知道丫爱吃什么。”
陈辰说:“你们俩上下铺睡了小四年的时间,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斜眼说:“你们在一张床上翻滚了五六年,你不比我了解?”
陈辰有些羞赧,悄悄地看了看我,我骂道:“斜眼,别你大爷了。”
以前我和陈辰没有离婚的时候——准确地说,是在小石榴出生之前,我们总是来斜眼家里玩儿。有时候他叫上一两个朋友,我们在一起打麻将或者玩他的各类游戏机。那时斜眼不上班,他总是希望能有人在家里陪他玩儿。我和陈辰只能趁着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来他这里。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斜眼家了,不过与我印象里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斜眼家是一套两居室,一间是他的卧室,另一间则是他的游戏厅,里面有麻将桌,一台配置不低的电脑,甚至还有一台小型街机。他的那些各类需要连接电视的游戏机,则堆在“游戏厅”的一隅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