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正领着兵马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上极速行进。

马蹄声急如骤雨，敲打得地面“哒哒”作响，扬起的尘土好似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龙，在队伍后方汹涌翻腾，遮天蔽日。

士卒们用布包着脸，个个神色紧绷，全神贯注地跟着队伍疾奔。

不少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领口。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急促凌乱。

前排众人惊惶地循声望去，只见几个骑卒浑身浴血纵马而来。

几个人身上还带着弩箭，鲜血汩汩地往外冒，顺着马背蜿蜒流下。

王昶脸色瞬间阴沉，心底暗叫不好，当下猛地一夹马腹，向前冲去。

还未到近前，便急切吼道：“怎么回事？前方究竟出了什么事？”

为首的那骑卒大口喘着粗气，嘴唇哆哆嗦嗦，好半天才挤出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将……将军，中了蜀人的埋伏啊。

那诸葛连弩，太、太可怕了！

射速好快，劲道又大得惊人，所到之处，简直寸草不生！”

王昶心中一突，连忙问道：“牛将军呢！”

“牛将军……牛将军他……”说到这儿，骑卒眼眶泛红，“牛将军被射成了刺猬，浑身上下插满了弩箭。

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这么没了啊！”

说着，他双手抱头，崩溃地呜咽起来。

王昶听闻此言，只觉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底“嗖”地蹿上脑门，头皮发麻，心中发怵。

他与牛金之间，往日相处时摩擦不断。

牛金是宗室部将的出身，他是世家大族出身，彼此本身天然就泾渭分明，所以颇多龃龉。

可此刻，听到牛金这般惨烈的死状，不免泛起一阵兔死狐悲的悲凉。

他狠狠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猛地扬起手臂，下令道：“全军听令，即刻后撤！”

同时，他转头看向身旁一个亲信，神情冷峻：“快，飞速去通知大将军，不得有误！

要是误了时辰，军法处置！”

那亲信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应了一声，狠狠抽了马鞭，胯下骏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疾驰而去。

......

“建安二十年（215年），武帝征讨张鲁，轻松而下。

我曾建议说：‘刘备用诡计俘虏刘璋，蜀中之人还未曾归附他就又兴兵去争夺江陵，这正是破刘的大好时机。

今若在汉中陈兵示威，益州（指蜀地）就会震动不安，再进兵威逼，蜀兵势必瓦解。

趁这个机会，一定能大功告成。圣人不能违时，也不能失时。’

可惜啊，当时武帝却说：‘人苦于不知足，已经得到了陇右，还想得到蜀地，这是人心无足。’

所以没有听从我的计策。

否则的话，当今天下都已经一统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事情。”司马懿用马鞭指着左右的山壁说道。

闻言，辛毗的眉头微皱，犹豫了下，却见司马懿忽然回头，狼顾而来。

陡然间，心中一寒，辛毗忙道：“我本是颍川人......”

“大将军!”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司马懿闻言，又回转正面，鹰视而去。

身后的辛毗，纵然见惯了风云变幻，此刻也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仲达果非人臣啊！

不过幸好当今陛下英明神武，正当壮年。

他悄悄的擦了擦脸颊。

不多时，一名从事纵马便奔至司马懿跟前。

滚鞍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凑到司马懿马下。

“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