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诗诗扶着脚步蹒跚的女孩，只觉得掌下的皮肤越来越热，对方体温越来越高。十月里的深夜温度很低，可她扶着人的时候，却感觉掌心一片滚烫，几乎有点烫手。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迷雾里活到现在全靠运气。”周启业拍了拍西装衣袖，拍走上面沾染的微不可察的灰尘，“能遇见钟小姐，可见幸运女神还是眷顾我的。”

“怎么说？”

注意到身后的两人速度越来越慢，钟玉晴挑了挑眉，深埋下心底的担忧，看向周启业时更加不动声色。

“只是觉得自己的安全更有保障了，钟小姐人美心善，一定不会丢下我这个可怜的普通人自生自灭吧？”周启业表情平和还带着点无奈。

钟玉晴停下脚步，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表情，一丝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周围悄无声息，曾诗诗和闻青舟远远的缀在后面，身周的地方，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半晌，钟玉晴面无表情的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冷不丁被人冷着脸逼问了一句，周启业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他看着钟玉晴的样子很平静，是那种结果在自己意料之中的平静。

“看来是我猜对了——行走在这种地方，还能有精力谈笑风生，钟小姐底气这样充足，想来一定有过人之处。”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有猜对了的惊喜呢。而且要说这个，你看起来也底气很足的样子。”钟玉晴眼神上下一扫，打量对方的目光很直白，像是超市里卖家在挑选货架上的商品。

周启业突然苦笑了一下，平淡温润的眉眼间流淌出实质化的无奈。

钟玉晴不由得惊讶了一瞬。

周启业衣冠楚楚，穿着整齐的黑色正装，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低调却能看出教养良好。自从两拨人相遇之后，他也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这人一看就是那种自控力很强的人，把情绪藏的很好，半点不外露，然而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把自己的情绪直白的表露出来。

“只是看起来罢了。”周启业垂下眼，伸手捏了捏山根。

他好像完全放下了戒备和伪装，借着这个动作闭上了眼睛，流畅的侧脸线条舒展开，更表露出来真实的疲惫和无奈。

“说出来不怕钟小姐笑我，我只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哪有什么底气？”

“装腔作势？”钟玉晴审讯犯人似的严肃表情有点崩。

“您太高看我了。”周启业放下手，两只手臂向两边摊开，把脆弱的胸腹部暴露在外，这是一个表示自己无害的动作。

“我不准备在外面留宿，从大爷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挺晚了，郊区这边不好打车，本来想一边走一边叫车的。”

“结果半路上突然起了雾，我本来没在意，只当是特殊的天气，直到看到那些怪物在屋里飞来飞去才觉得不对劲。”

周围的雾翻涌着，和漆黑的夜色混杂在一起，搅成混沌浓稠的幕布，把天上的星月遮掩的一点不漏。

寒凉的夜风吹过青水河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向外扩散，好像无数只肉眼看不到的鬼手在向上抓握着，把平静的河面顶起凹凸不平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