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时轩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看清楚的一瞬间,不由得一怔,制住男人的手上力道一松。
黑袍的下摆在空气里划出一个流畅圆润的弧度,男人借着时轩失神的片刻,迅速从他刀片下逃脱,好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那人也不跑,就在时轩一步远的地方站定,还不忘抬手整理有点凌乱的黑袍兜帽,厚重的帽檐遮住他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硬朗凌厉的下颌线。
可时轩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过去半个,仿佛这个不久之前还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人瞬间变成了路边的野草。
“回神了。”兜帽下的声音干净低沉,语调不急不缓,冷静从容。
时轩猛地深吸一口气,呼吸声大的几乎能让近处的另一个人听见。
他把自己的目光从墙上的某个位置挪下来,然后定定的看向夜色沉沉的窗外。
原本浓厚的白雾不知何时已经散了大半,窗外的黑色里只有一点稀薄的白,好像蒙在黑色眼珠上的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翳,让人看一眼就升起不舒服的病态感。
时轩身后,钟表贴着米色墙纸的墙壁上,黑白配色极简风格的表盘上指针无声的转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机械声。
此时此刻,刚好时针和分针交叠,两根细长的黑色指针垂直向下,直直的指向数字“6”的方位。
六点半了。
可窗外的天色还暗着。
阴冷的风透过半页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好像从最黑暗的深渊而来,冷的人骨头发疼。
因为昏迷和受伤失血而迟钝的大脑缓慢的转动,时轩嘴唇紧抿着,脸颊上咬肌的线条紧绷。
为什么天还黑着?
哪怕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太阳升起的时间晚,外面也不该六点半了还漆黑一片。
是什么东西干扰了天象,他们又想做什么?
时轩指尖捏紧了刀片,刚要发力,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上,拦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别紧张,这里没有‘眼睛’。”男人的兜帽不知何时落下来,散漫的落在肩头,露出被掩藏其下的,特别标准的一张脸。
他面容端方而正派,几乎可以称得上模板一般的剑眉星目,五官轮廓立体深刻,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侠客,是出现在历史书里英雄先烈那一页都毫无违和感的长相。
时轩眼神空芒的眨了眨,过了几秒钟,才像是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一样,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嘴唇嚅嗫着,发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临渊?”
“我在。”岳临渊上前一步,将手探到时轩身后,借着帮助他撑住身体,不动声色的将人半揽进自己怀里。
时轩无知无觉,或许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理智,又或许是对对方根本提不起警惕,无意识的纵容了这种程度的小动作。
“他们不在这里?”语调轻的发飘。
“不在。”岳临渊表情很平静,声音带着安抚:“这里只有我和你,别怕。”
“岳临渊?”
“我在。”
“岳临渊。”
“我在这里。”
“……”
房间里突然没了动静,时轩闭上眼,身体彻底卸下力道,向一侧缓缓倒去,落在另一个人温暖坚实的怀里。
岳临渊小心地把人半搀半抱着弄到床边,扶着对方坐下,把落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团成一团,塞到时轩身后倚着坐住,然后才拿起床头柜上的菜粥,用白瓷勺舀起一勺送到时轩嘴边。
时轩没什么胃口,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消化系统格外怠懒,像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一样,一旦确认了周围安全,身体骤然放松下来,就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多少吃一点,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岳临渊放柔声音,哄孩子似的轻声劝道。
时轩终于睁开胶水黏住似的双眼,慢慢张开嘴咬住勺子,舌头把炖的软烂的汤粥卷走,含在嘴里却不想咽下去,说话都含含糊糊的。
“外面……素,什么秦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