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如玉道:“东陵灭国之时,听说王都只有一个不足千人的皇帝亲军。”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竟然如此准确。
东陵灭国时,王都原本五万人的亲军只剩下不足千人。
附近守卫军也不见踪影。
这些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谜,我从未跟任何人讲过这个事情。
东陵灭亡以后,我以为我是唯一的知情者,这丫头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难道说是梅镜玄?
可梅镜玄是文官,当初国破时自刎殉国,也不太可能了解到当时的军队情况。
我沉下脸,“你怎么知道?”
洛如玉轻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现在该好好想想,这些亲军去了哪里,又是谁打开的城门放进来了敕云族百万野兽。”
她继续道:“若无内应,一个部族王子,如何能男扮女装混入山月台?”
一滴冷汗从我的额间落下。
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情。
山月台选拔侍女的规矩多得很,敕云寂是怎么混进去的。
我也想过,或许是有细作接应,可我认识的人都死在了那一天,对此毫无线索。
我冷着声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洛如玉话头一转,突然说:“柳家的死,你可还记得?”
我有些怔住了,呢喃道:“梅镜玄……”
“公主啊公主。”洛如玉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你还真是可怜,全家都死绝了,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我下意识想去相信她,可脑子里却有另一道声音说。
梅镜玄不可能通敌叛国。
他不会这么残忍。
他是公主的教书先生啊!
洛如玉看我这副样子颇受打击的模样,心中觉得痛快极了。
我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你竟然问为什么?哈哈。”
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脸上的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你不想报仇吗?杀了梅镜玄,抚慰东陵百万冤魂。”
我没有说话。
老实说,如果梅镜玄真的是那个通敌叛国的细作,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得下心来找他报仇。
我的心里矛盾极了。
一面是准得可怕的六感,一面是对梅镜玄的情谊。
如果是东陵公主,必定会拿出降下天火的气势,和通敌叛国的细作决一死战。
可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无所畏惧的我了。
我会迟疑、会彷徨、会下意识躲避真相。
我要怎么去恨他啊!
他是我的教书先生,从我六岁到十六岁,陪伴了我整整十年。
他教我明是非,知善恶。
他是清风朗月,他是世间白雪皑皑里孤傲的梅。
他是梅镜玄,同样也是被灭满门的柳家遗孤。
东陵家欠他们柳家的命,我死不足惜。
可若他当真是那个通敌叛国的细作,我真的有勇气杀了他吗?
他救我,是出于情谊,还是出于愧疚?
“除非他亲口告诉。”我看着洛如玉,“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洛如玉盯着我看了半晌,低低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实在是太过于悲凉,眼中空洞,像是下一刻就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