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子余此时却无心欣赏什么人间繁华,明明他此刻正应该在特执局地下的装备部,试图拔出自己来到日本的第一把魂器才对,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是幻觉么?这么逼真的幻觉?
无论手中的刀带来的沉甸甸的重量,还是脚下柏油路面与先前那纯金属平台截然不同的踩踏感,亦或者十字路口空气流通时带来微凉的风,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跟梦境和幻视都截然不同。
或许,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陆子余的对面,站着一个中年人,此刻偌大的涩谷十字,堪称人流永不断绝的最繁华地段,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手中各提着一把刀,在十字路口的最中央相对而立,距离大约三四米。
除了他们,路上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能动起来的东西,四周的高楼默立着,路上既没有汽车,也没有行人,甚至没有飞鸟,他这才发现连广告牌上的画面都是静止的,音响中没有声音,整个世界都那么安静。
对于涩谷十字来说,这本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里地处交通要道,人流量大得不可思议,哪怕在午夜时分都总是熙熙攘攘,涩谷十字现在呈现出的、一反常态的空旷而安静,就仿佛只能来自人类已经毁灭后的世界。
他们两人默默对立,谁也没有先开口,陆子余眼神不敢离开对方,他心想刚才的那次黑暗中的斩击,想必就来自那个男人吧?他偷袭了我,为什么?因为没把握么?
陆子余从手感上逐渐清楚了,他手里握着的并不是自己想要拔出的那把刀,而是许久之前,自己在太一科学院用来训练刀术的那把,绷带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暗褐色,是他的双手无数次磨破、出血又痊愈后染上去的。
对面的中年男人身着考究的黑色呢绒大衣,衣摆拖沓,这是一身适合出现在咖啡店的装束,却不是作战时应有的,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帽檐压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从硬朗的下巴线条判断出他的年纪。
此刻,他伸出未提刀的那只手反扣着帽顶,把礼帽优雅地取下,陆子余看清了他的脸,一张非但不显得恶毒刁钻,甚至能称得上慈和的脸,虽然面相是四十岁上下,但他的两鬓已经开始星星点点地白了,这几缕飞白配合他慈眉善目的面容,让人越发感受到他的苍老,那是来自精神的苍老,厚重坚实,仿佛千帆历尽。
“你是谁?”,陆子余紧了紧刀柄,沉声问道。
把自己弄到这里,还在黑暗中出手偷袭,对方的敌意显而易见,可自己却还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
什么样的力量,能不由分说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一瞬间就从日本特执局地下负四层直接带走,跨越这么遥远的距离带到这里呢?这个看建筑明明是涩谷十字,却空无一人的路口又是怎么回事?他手心已略起了一层汗,想起老师口中的上了战场后要“勿做他想”,努力把注意力放到自己手中的剑上。
可那个中年人没有借势而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他手里的刀和陆子余的长度相仿,形制相似……不对!陆子余瞳孔一缩。
那根本就是同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