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换种说法，我们现在做的努力，应该是让导演的无形大手有一个能让人接受的动机。”

“而不是撤掉导演的无形大手，让无名这个角色回归到他原有的位置去。”

“亦或者把镜头怼到这粒沙子更近的地方拍摄。”

老谋子现在的忐忑不安，在李峰看来，完全是老谋子被李明那句话“虚假的英雄，空洞的天下”给骂破防之后的矫枉过正。

所以，为了能把老谋子从现在这个不利状态中拉出来，李峰又是动之以情，又是通过A4纸、沙子类比历史和无名，生动描述无名和历史这两者在电影中的关系。

“你呢？！看完修改之后的剧本是什么感觉？！”

李峰什么意思，深度参与剧本创作的老谋子当然明白，无非就是摄影师经常用到的错位拍摄呗！就像是李明在重生之前看过的苹果那个三个人围着一张照片反复“争吵”的广告——前面的人显示清晰了，后面的人就会变模糊，后面的人清晰了，前面的人就会模糊。

只是，任凭李峰说的再是天花乱坠，想让陷入自我怀疑怪圈的老谋子就这么简单重拾自信，显然也不现实。

“额...是没什么毛病了，但是也不出彩。”

李峰的比比划划，已经拥有了一定摄影知识的李明也看懂了。只是李明是真没有料到，老谋子会在这种重要关头还来询问自己的意见。所以足足“断档”了三四秒之后，李明这才给出自己的答案。

“如果我们想让无名的转变更具说服力，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修改剧情，或许在现有剧情上，增加一些无名和秦人互动的镜头也能办到。”

“比如，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今天这场戏中，增加几个秦国士兵为无名欢呼，或者把无名抛起来庆祝的镜头。”

“再比如，当无名从秦宫大殿出来之后，增加几个无名...放下一切之后淡然赴死的表情特写。”

“以及秦国士兵面对无名时爱恨交织的表情特写。”

只要是个演员，就没有不希望自己饰演的人物能够非常出彩的。何况，是已经有了转型想法的李练剑。

所以，当看到李明这个毛头小子都可以发表看法之后，李练剑犹豫再三，还是硬顶着在老谋子面前“耍大牌、改剧本”的嫌疑，说起自己对于剧本和人物的思考。

在李练剑看来，无名这个人物，大概可以从三个层次来诠释英雄的含义。

第一层，是斩杀长空、飞雪，成为秦国的“英雄”。

第二层，是无名无惧生死，毅然刺秦，成为自己的“英雄”。

第三层，是无名为了天下百姓而放弃刺秦，成为天下的“英雄”。

而这层层递进的三层，其实也正好对应了练武的三层境界：

一、好勇斗狠，为了杀人而练武。

二、强身健体，为了自我的突破而练武。

三、行侠仗义，为了救人而练武。

“额...”

沉默，漫长的沉默，在蔓延、发酵。

在刚开始的时候，老谋子确实产生过李练剑想要给自己加戏的怀疑，和自己导演权威被人挑战的愤怒。

但是，随着思绪的飞转，老谋子也渐渐承认，客观来讲，李练剑的这些建议确实能让无名这个人物更加丰满，更加具有说服力。

比如，在今天这场戏中添加秦兵为无名斩杀飞雪欢呼庆祝的镜头，不但可以反衬出无名在“杀死”飞雪时的落寞孤独，更是可以为无名之后的转变埋下伏笔。

比如，增加无名从秦王宫出来的特写，亦可以烘托无名身死的悲壮。

可问题是，如果这样拍了，虽然人物能丰满一些，但自己给影片设定的庄严肃穆的历史风格，不就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刚刚还在想让李峰多给无名写几场戏的的老谋子，又开始为要不要给无名加戏而犯起了愁！

愁刀断水水更流的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