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哦不是,李大夫,你来了,班主说了,让你从小门进,您别介意,咱们直接到后台,那听得清楚。”
李莲花自然知道让自己从小门进没别的意思,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随后问他:“你刚叫我什么?”
“李大夫啊,班主说您之前被人讹了,心灰意冷,不想再行医,可经过他的劝慰,已经恢复了,就决定重操旧业,以后咱们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要拜托李大夫啊。”
李莲花面上笑得礼貌,心里无语,他医书还没看完一本呢,阮青竹这已经连客户都给自己找好了?昨晚还说不敢落在自己手里呢……
两人一路进去果然畅通无阻,直接到了后台,阮青竹已经上妆完毕,正在闭目养神,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转头抬眼看他,正看见李莲花眼中闪过的不容错认的惊艳,立马笑的得意洋洋。怎么样,被小爷的扮相迷住了吧!
李莲花的确是惊艳,阮青竹画上了戏妆,他本就生的好看,此时掩去了男子的英武,活脱脱一个美娇娘坐在眼前,更别提他一身大红喜服纹饰精美,满头珠翠,更映得他宛如神妃仙子,因转头抬眼看他,笑意盈盈,平添了几分娇憨。
“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沙哑,害怕被人发现,不由放低了声音。
阮青竹站起来抬起手臂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戏服:“好看吧,今天唱的是鬼小姐和书生新婚的那一出,不过后半段要换新做的鬼小姐的戏服。”说着,他将另一件白色衣裙挑出来让李莲花看。
刚来扬州时,李莲花就看过一出误良辰,那时台上的就是白衣的鬼小姐,但这件新的戏服和之前那件大不相同,肩膀处加了绢布,下摆用了更多的轻纱,这样一件戏服,恐怕也要花费不少。
他在看戏服的时候,阮青竹也在看他,群青色很衬李莲花,只是这人体虚,唇色被衬得更加惨白,阮青竹想着,就把李莲花拉到梳妆台前坐好,挑了盒口脂给他。李莲花拿着口脂盒瞳孔地震,全身都在抗拒。阮青竹才不管他,用指头挑了些,捏着李莲花的下巴给他涂上了,后台人来人往,看着两人发笑,李莲花如坐针毡,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放开,急忙望向镜中。
镜中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那样奇怪,反而因为嘴唇有了血色,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许多。阮青竹点了点头,又伸手点了点李莲花的簪子上那颗胖莲蓬:“怎么样,好看吧。”
没等李莲花回答,那边就有人叫上场了,阮青竹应了一声,最后整理了一番,站到了门边,李莲花再看去时,哪里还有阮青竹的影子,分明就是一位仪静体闲的大家小姐。
戏班其他人领着李莲花往外走,去的是乐手旁边,离舞台最近,又能看清全场的位置,台下有眼尖的人看见了他,都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等了不一会,乐手开始奏乐,大戏拉开帷幕,人物次第上台,最后是一身嫁衣的阮青竹,台下看比近前看的时候,更有氛围感,他声音又清又亮,昆仑玉碎凤凰叫,刚一出场就是掌声雷动。
鬼小姐诉罢心事,轻移莲步回到新房盖上盖头等待新郎,另一头妖怪将书生投入井中,自己摇身一变成了新郎,来到鬼小姐面前,为鬼小姐解开了盖头。她一抬头,双眼含情,顾盼生辉,不知看酥了多少人的骨头。
而唱到鬼小姐再次投井后,阮青竹下去换了新的戏服上来,底下人本来有些窃窃私语,却都在看见他的魂步后,都忘记了言语。李莲花一眼就看出这台步中间有婆娑步的影子,本就身形缥缈,配上那轻纱,行走间宛如薄雾弥漫,似鬼似仙,观者都飘飘然若置身幻境。
但更让他怔然的是,他想起自己曾经指点阮青竹的轻功失了迷踪的本意,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用婆娑步这样的顶级轻功来演戏……就像他以前也绝不会用扬州慢当一个假大夫一样。思及此,李莲花思绪豁然开朗,竟然不顾置身嘈杂环境,顿悟了起来,全然不知台下有人见他听个戏都能顿悟,都快把胡子揪断了。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台上人唱罢:“冤魂昭雪天地证,今朝断案震八方。”李莲花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浮起一丝恬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