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战战兢兢求饶。
叶希揉揉发痛的胳膊,抬起头来打量间,恰好与坐在上首之人对视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对方眼神更冷了。
似乎……还夹杂着失望。
叶希:“???”
司珍大人开口:“叶典珍,你还有何话可说?”
叶希嘴巴刚张开,郑灵薇急了,欲先声夺人:“司珍大人叶希她……”
“郑灵薇——”
司珍大人蹙眉,目光扫向郑灵薇,“你可知错?”
郑灵薇脸色微僵:“下官不知何错之有?”
司珍大人肃声道:“你与叶希同为典珍,万事休戚与共,东珠丢失,又岂是她一人之过?”
她加重了语气,“在其位,谋其事,皇家祭祀临近,你不想法子寻回东珠,将功补过。反而推卸责任,在此纠结是非对错!”
叶希闻言挑眉,心下意外。
这位司珍大人莫不是要保自己?
友军?
郑灵薇不服:“司珍司守卫森严,东珠丢失那日是叶希御下的人负责值守,分明就是她监守自盗!”
“一派胡言!”
司珍大人怒了,一巴掌拍在案桌上,茶水洒得满桌都是。
房间内其他人更是呼吸都放慢了些。
她竭力扼住怒气:“案件已经移至掖庭令,真相还未查明,你是如何判定就是叶希所为?”
“还是说,你觉得你的判案之能比掖庭令的大人们……更胜一筹?”
她紧紧地盯着郑灵薇,目光如芒刺,好似对方但凡敢点头,就能杀人于无形。
叶希抿唇,心中暗暗讥讽。
封建社会规矩森严,更何况还是在守卫森严的深宫之中。
东珠丢失,此事可大可小。
若及时“寻回”,司珍司顶多就是一个治下不严的错处。
可郑灵薇为了排除异己,一口一个“监守自盗”,这是想把整个司珍司拉下水啊!
郑灵薇身子发抖,连忙叩首:“下官不敢,请司珍大人息怒。”
司珍大人似乎是有心放过她,没再继续深究下去,转而道:
“叶希御下不严,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但只要她一日还是典珍,就一日是天子之臣,容不得他人侮辱!”
顿了顿,提高了音调,“郑灵薇,你放纵恶奴欺主,可知错?”
语气意味深长。
叶希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事情不妙啊!
郑灵薇暗暗松了口气,磕头认错:“下官知错。”
“奴婢知罪,大人息怒。”两个婆子跪趴在地,吓得全身发抖。
司珍大人招招手,一个女史上前来。
她吩咐道:“去掖廷,就说东珠已寻回,是几个女史眼皮子浅的手脚不干净。”
那女史急步走出房门,直奔掖廷。
只余屋内的一众女史人人自危,在原地瑟瑟发抖。
司珍大人再次把重心放在叶希身上,微微抬眸:“叶希,你可还有话说?”
在吐出的最后一个字时,掷地有声。
全程一句话都没说的叶希:“……”
说个屁,好话歹话被你说尽了。
一上来就打压郑灵薇,暗示自己不会被按“监守自盗”的罪名。
教训恶奴,是为了自己出气。
目的要自己心甘情愿地认下这御下不严的罪名。
且还会留有余地。
敢情自己玩了个寂寞。
参与感太低,差评!
“下官……无话可说。”
叶希兢兢业业扮演NPC。
她清楚,东珠丢失一案,必须有“管理层”出来善后。
而她,自司珍大人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颗“弃子”。
事情闹大解决不了问题,结果只会比这更糟。
她见好就收,不哭不闹,依着对方话里的意思会顺理成章的保下她。
至于“寻回”的东珠还是不是原来那颗,没人会在意。
更何况,自己本就是个看客,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司珍大人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和蔼:
“着本官令,司珍司典珍叶希,御下不严,值守失察,致使东珠丢失,从今日起,革除其典珍一职。”
“但幸得东珠及时寻回,念其为司珍司操劳多年,忠心可鉴,特酌情降为女史,即日调去曝室。”
“司珍司典珍郑灵薇,放纵恶奴欺主,念其关心则乱,小惩大诫,从今日起降为掌珍。”
“至于欺主的恶奴……”
“目无礼法,罪无可恕,拉出去当众杖毙,即刻行刑!”
话落,两个婆子瘫软在地,一时六神无主,等反应过来求饶时已经被侍卫捂着嘴巴拖出去了。
她们挣扎无果,涕泪横流,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院子里杖刑的声音杖杖到肉、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传遍了整个司珍司。
很久之后,再次沉寂下来。
鲜血将雪地染红一片。
大雪过后,宫人们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亲眼见证杖毙宫人,在红旗下生长的叶希只觉得头皮发麻,凉意顺着脖颈爬到了后脑勺。
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短短时间之内进行了无数次头脑风暴。
此刻脑袋飘忽忽的,落不到实处。
这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的鼻尖已经闻到了血腥气。
好一个关心则乱,小惩大诫,目无礼法,罪无可恕!
叶希真切体会到了“人命如草芥”的含义。
心开始往下沉,紧接着头晕眼花。
叶希猛的睁眼,坐起身大口呼吸。
入目的是晴空万里,碧海蓝天。
海浪拍打着沙滩,沙沙作响,夹杂着海鸥声、男女玩闹声传进耳朵里,暂时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呼——
原来真是个梦。
只是……
自己为什么还在第一层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