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祁礼推开偏殿的门进来时,扑面而来的药味直冲脑门。
他皱了皱眉,眼底划过几分疑惑。
便看到姜书翎跪在桌前,正一笔一划的抄写着什么。
她大抵是写的时间长了,手已经略显僵硬。
春柳和夏竹率先发现了萧祁礼,登时跪地行礼。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姜书翎闻声回头,惊讶的手中的笔都从手中滑落掉在了身前的衣裙上。
笔墨打在了衣裙上,姜书翎有些慌乱的拿起毛笔放回了桌案上。
她动了动嘴,有些无措的想伸手去整理仪容时,却发现手上都是墨汁。
她眨了眨眼,有些委屈,有些无辜,试图用行礼遮掩如今的丑态。
只是,行礼的动作明显一僵。
她拧眉,难忍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嘤咛一声。
“嘶~”
而后,又贝齿咬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来,朝着萧祁礼行礼。
“妾,参见太子殿下。”
萧祁礼看着她这般,拧着眉走了过去。
“殿下,您能不能别过来,妾今日,很丑。”
姜书翎低着头抬手用衣袖遮掩仪容祈求着,声音都带着几分害怕失仪的颤抖。
萧祁礼步子一顿,立于原地,见她衣裙染着墨汁,又想到她刚刚手足无措的样子,便没有再往前。
他知女子爱美,更知道女子对于自己仪态的看重。
“孤不嫌弃,孤是来接你回东宫的。”他声音带了几分宽慰。
到底是因他而起才会受罚,他想到这里,声音都温和了几分。
姜书翎听他这么说,猛地抬眸,眼中闪烁着泪花,蓄在眼眶里雾蒙蒙的,就是一滴都没有落下来。
她软软的唤了一声。
“殿下……”
声音染上了颤抖和哭腔,听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这模样,我见犹怜。
发丝有几分凌乱,脸色染着憔悴,却显得她更破碎美丽。
“先起来。”说着,萧祁礼的手比心要诚实的先伸了出去。
姜书翎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将手放在了萧祁礼的手里。
刚一起身,她就又膝盖疼的要跌坐下去。
萧祁礼几乎是本能的,就伸手抱住了姜书翎,将她拦腰抱在了怀里。
“怎么回事?”他沉着声问。
姜书翎垂眸,靠在萧祁礼的怀里,脸红扑扑的,眼角更是泛着潮红。
只是听到萧祁礼的问话,神色间有些许慌乱,而后轻声说道:“跪久了,腿麻了。”
“只是腿麻?”萧祁礼多问了一句。
“……是。”姜书翎声音弱弱的,
应的很心虚。
“那孤亲自看看。”
“殿下,妾没事的。”姜书翎伸手就要阻拦。
萧祁礼也不是废话多的人,直接把姜书翎放在了一旁的榻上。
还未掀起那被墨汁染上的裙角,就闻到了浓厚的药味。
他伸手,动作算不上温柔的掀开了她的长裙,姜书翎咬着唇,脸色通红的看着萧祁礼再将她的亵裤往膝盖上拉。
那一瞬间,她泪珠夺眶而出。
而膝盖的淤青红肿,也暴露在了萧祁礼的面前。
女子肌肤本就白皙如玉,膝盖上的淤青红肿被显得尤为恐怖。
萧祁礼刚要呵斥她不懂爱护自己,就看到姜书翎脸上泪水流淌,眼眶是红的,连鼻尖都是红晕一片。
他心中蓦地一紧,呵斥的话便也不忍再说。
“妾,已经擦过药了。”姜书翎压着声音不让自己的哭腔露出来,红着眼仰了仰头好似要将泪水逼回到眼眶里。
“皇后为何要罚你?”萧祁礼坐在了姜书翎的身旁,拍了拍她的后背抚慰着她。
皇后不是个会随便让人拿捏错处的人。
她罚姜书翎,定然是会找理由的。
姜书翎被问这话,登时一愣。
眼泪还在掉着,却没有了哭腔。
萧祁礼望着她,只见她贝齿咬着红唇,隐忍着什么都不说,心中难免生出烦躁来。
“又哑巴了?”
“若是姜侧妃不敢说,孤去找皇后质问一番便知。”
萧祁礼说着,就要起身。
姜书翎立马就抓住了萧祁礼的手腕,朝着他摇头。
只是,伸出右手去抓萧祁礼的手腕时,她的眉心又是一紧,而后痛苦的收回手,她整个脸几乎要疼的拧在了一起。
“殿下,您不要去,妾告诉您就是了。”
说话间,她止不住疼痛的伸出左手揉了揉右手手腕。
“是妾的不对,妾没有做好,皇后娘娘惩罚妾,妾都是认的。”姜书翎说着,一边将衣裙亵裤往下翻,收拾着自己,一边想起身。
萧祁礼按住了她。
“你先坐着。”
他起身,前往姜书翎抄写的地方。
姜书翎的字写的很清秀娟丽,一看便是女子书写的字。
从字体便可看出来,书写之人的真诚。
他翻阅了好几页,每一页,这个字,都未曾敷衍。
罚抄她当要去比书法呢?
抄的还是女四书。
萧祁礼眸光轻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皇后是因为何事为难姜书翎了。
以姜书翎这个侧妃没有伺候他为惩罚,即便父皇怪罪,最后怪的也只会是他这个没有子嗣的太子。
也就难怪张贵妃跑到勤政殿内,明里暗里的说皇后刻薄,而皇后在这坤宁宫里巍然不动了。
因为她无惧。
因为父皇让她盯着东宫子嗣。
“若是孤不来,你要抄到何时?”萧祁礼问她。
“殿下,妾快抄完了的。”姜书翎眨了眨眼,又道:“妾哪有那么废物呀~”
萧祁礼无言扫了眼姜书翎,她就是个小废物。
他从姜书翎染上墨色的衣裙上收回目光,知她不想失了仪容体面,转头看向春柳和夏竹。
“伺候你们主子梳洗更衣,孤带你们主子回东宫。”
“是。”春柳和夏竹面上一喜,起身扶着姜书翎往内室走去。
姜书翎膝盖跪的时间长了,青紫一片,行走时哪怕是春柳和夏竹一左一右的扶着,也是寸步难行。
钻心的疼痛折磨着她,让她面色苍白了几分。
可她依旧忍着,一声没吭,往内室慢慢走去。
萧祁礼注视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