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哥哥的眸光，像极了深不见底的潭水，静静地，只看着自己。

就像初遇时。

梁光眼睛里叹了半口气，用力跑向梁渊。

什么长风连日作大浪，酒徒历历醉孤舟。

什么乱烟寂寞离亭掩，飞月江山此夜寒。

什么江汉独立三边静，日暮轻生一剑知。

什么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什么故人相悲江海别，几度疑梦问华年。

什么万箭千刀一夜杀，平明流血浸空城。

什么岁暮阴阳催短景，人事音书漫寂寥。

什么远树烟云回渺茫，空山雪月复苍凉。

什么世事漫随断流水，算来梦里漏浮生。

什么笔头风月时时过，凄凄别离泪风波。

什么倏尔千霜斯年逝，往来万雪又白头。

......

这一段路太长，我便死在去见你的路上。

这一段路太短，我便活在你的骸骨之旁。

梁渊张开手臂，抱住了温暖的心跳。

因为有回应，所有的情绪喷薄而出。

梁光不知道那些纯澈的、复杂的，坚定的、徘徊的，澎湃的、隐忍的，热情的、冷寂的，亲密的、遥远的情绪，背后是怎样具体的亲历，她宛若海浪一般，被深渊推向高处，高处，高处，直至最高处。

所有的诉说都矢往重沓，所有的动作都大开大合。

梁光摊在哥哥的肩上，直视着天上一颗一颗的星星，他抱着她在旋转，一圈一圈，它们的轨迹在下沉，下沉，直至最深处。

太累了，太累了，层层叠叠的光压得人喘不过气，好像一场没有收尾的窒息。

梁光不喜欢定格在这里，她喜欢，身经万仞山，心含一点春。

梁光托手撩过一层水光，从哥哥身上滑落下来。

她可是天远号的船长，甲板上的故事应该她做主。

梁光反握住哥哥的手臂，带着他打了一套军体拳。

没办法，哥哥教的拳路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只有军体拳在高一军训时，因为军训汇演被选作领队，梁光害怕在大家面前丢脸，拉着哥哥练习了好多遍，印象深刻。

果然，打完一套，什么压抑都没了，梆梆两下，刚正不阿。

站在大海前，万里波涛卷，梁光忍不住怒吼一声：

不报此仇，我李云龙誓不为人！

梁光激动的手被梁渊笑着拉下了，他看着大海，情绪舒缓。

平常心，最难得。

就在此处落幕吧。

面对大海和夜色，梁渊背过一只手，另一只手缓缓打开。梁光也跟着照做，这是他们的谢幕礼，一人一半的默契。

缓缓鞠躬，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