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拉着女孩儿的手,郑重点头,女孩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也跟着点点头。
“真乖。”紫衣妇人摸了摸他们的头,拉开一个小仓板,“平躺在里面,一会儿可能有些晃,不过不要紧。赫儿帮回兰把绳子系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
“阿娘你要去哪里?”
“阿娘哪儿也不去,就在外面,这里太小了,阿娘进不去。”
紫衣妇人关上仓板,将舱房的木床拖到门口死死抵住,才松了一口气。
小翼船开始猛烈的摇晃,船头连续不断地升起,升起,升起,直到浪顶,又猛地扎进水底,紧接着又被下一个浪花高高托起。
舱房里的东西被甩得到处都是,几个武士站都站不起来,躺在船舱,除了呕吐什么也做不了。
“还是没能绕过去。”黑袍男子说道。
舵手挽了挽袖子,露出一道勒得很深的伤疤,他点了点头,朝着年轻缭手喊道:“降帆!”
风实在太大了,缭手们要松掉撩绳和主帆的升降绳索,又要避免自己被风卷走,不能放出全部的力气。
主帆不能在第一时间降下,小船一下子往左,一下子往右,几乎要倾倒在巨大的海浪中。
黑袍男子冲了上去,他老了,但他的肩膀还有没有,板正地撑着。他左右转动、交替拉拽,拿身体的重量作为支撑,把白帆降了下来。
“好一把子力气!”老舵手称赞了一声,敏捷地跳到船尾。
海流冲击在海底的峭壁上,从深渊处激起了旋涡。
海面迸裂开来,船骨嘎吱嘎吱地响着,只有舵手坚定地把住舵桨,避免船身打横。
不知道是海水还是雨水,沿着他脖颈上沟壑一般的皱纹,流到满是褐斑的胸口。
“不好,桅杆断了!”碇手的声音响起,带着急促的慌张。
黑袍男子转身跑进舱房,拿出他的反刃双血眉尖刀,想斩断绳索,但倾倒的船将他狠狠拍倒在了船舷边。
一个摇摇晃晃的武士爬出船舱,他脸色苍白地左右看了几下,扶着木板站了起来,踉跄地冲向黑袍男子,“你这个骗子!我们根本就到不了海上常州!你的舱房里,根本就没有粮食了!”
武士拔出他的刀,闪电照亮了他愤怒的脸,这艘船孤注一掷地开往那根本到不了的目的地,现在,船帆倒了,卷成了一团注定失败的旗帜。
“海上最可怕的是粮食不够,而且这群人除了那些船员,其他人应该不会捕鱼吧。”梁光抬眸问道。
“这艘船上一共有二十人,老舵手是原来的船长,他的手下老斗手是与他航行多年的同伴。
大祝买下了这艘船成了新船长,带着逃出宫的攸王后和天子最后的血脉,以及将军的十名下属共同去往海上常州。”梁渊微蹙,缓缓说道。
“如果那名将军没有战死,老船长的一行人就会被压制,不会出太大的乱子。”梁光喝了一口汤,语气悠悠,“现在船上老斗手和一群年轻的船员结成同盟,老船长大概既不想加入原来的队伍杀人越货,也不能站在新队伍这边。
一则是老队伍的旧情,二则是新队伍保证的粮食不够了。
更为复杂的是将军的下属也出现了动摇,毕竟他们的直系领导已经死了。没有人维护的遗嘱,可不具备多大的效力。”
“如果你是大祝,作为新船长你要怎么做呢?”梁渊问道。
“天灾之前,人心不齐,确实很麻烦。”梁光搅动了一下碗里的小馄饨,葱花和油花在汤里晃动成一个小圈,“不过在这支队伍里,老斗手的作用是可以被大祝取代的。”
梁渊眉眼含笑地吃下一个小馄饨,又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海风吹得他的头发轻盈柔和,多了一些遥远的,意味不明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