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付九有气无力地回答。
“帮主还说明天会给你安排住处,你最好还是推辞一下,我到时候帮你说话,争取咱俩住在一块,也好有个照应。”
“的确。”仍然有气无力。
“你喝了几杯啊?怎么无精打采的?”曲温有些担心地问道。
“四五杯,也可能五六杯,啊不,应该是七八杯。”付九闭上眼睛认真地回忆着。
“付大侠你倒是真敢喝。那女儿香寻常人喝上一杯便会头晕,喝上三杯更是烂醉如泥,就算是再海量的人,最多也就喝个五杯,看你醉成这副模样,估计得喝了十多杯了。”
“怕什么,那丁璇不是比我喝的多得多,怎么他没事?”付九醉醺醺地喊道。
“也许是帮主功力深厚吧,这女儿香他喝了十几杯竟然毫无醉意,按道理这十几杯下肚,就算是酒仙太白也会昏头昏脑啊。”
“丁璇!”付九突然狠狠地说着,像是要把这名字嚼碎,吃进肚子。
“嘘!”曲温吓得赶紧捂住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这才放开付九。
“这是东坊,飞沙帮的根据地,大侠你说话注意点啊。”
“唉。”付九面上的凶狠一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苦涩。
“此人的武功世间怕是难寻敌手,谋略又堪称举世无双,难怪飞沙帮的势力能发展的这么快,呵呵呵。”付九苦笑。
他从来到汇海就一直在忍受着,他越是见识到丁璇的强大,就越是感到绝望,在刚刚的宴席上,这种绝望达到了顶峰。
于是他不停地喝酒,心里期望着哪怕能在喝酒这件事上压丁璇一头也好,可就连喝酒这样的事上,丁璇都强的惊人。
“明姑娘落到他们手里,我们又该怎么办呢?”付九长长地叹息。
一旁的曲温也沉默了,在他看来小捕快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和曾共事过的人就这样阴阳两隔,惆怅的心绪在他内心蔓延。
“总会有希望的,他们......”曲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他最清楚飞沙帮逼供的手段了,他实在没法骗付九。
两人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街上蔫蔫地走着,像两条饿了几天的流浪狗。
曲温带着付九来到自己的住所,这是一间不大的小院,三间房子分别依着东北南墙而坐落,这里是他这种刚晋升的小头目住的地方。曲温的房子是东房,正对着大门,南北房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曲温搬来前听说住在这里的人,已经调去了京城,一直没有回来。
曲温搀着付九走进了屋子,把他扶上床,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
“睡吧,起码不用再这样发愁。”曲温看着床上沉沉睡着的付九,自顾自地说道。
付九的睫毛长而密,闭眼睡觉时,像门帘似的微微垂下盖着。
面前熟睡的人已没有一丝防备,任何人只需扼住他的脖子稍微用劲一拧,便能轻松将其除掉。
曲温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个青色小瓶,这小瓶里装着的是自己身上奇毒的解药,如果付九出了什么差错,自己也难逃一死。
他把小瓶放回口袋,叹了口气,对着面前毫无防备的付九说道:“现在你的命也是我的命,但愿我们都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话虽如此,但他却不是因为解药才如此照顾付九的。
曲温静下心来,回想起这些天与自己相处的家伙们。
一个带些幼稚气的,但做起事来一丝不苟的小捕快;一个神神秘秘,没什么架子的意剑之子;还有眼前的坦坦荡荡,不杀正义之士的快剑传人。
他们意外地相逢,短暂地相处,却给了曲温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从前在飞沙帮里,曲温一直是可以被牺牲的棋子,没有人关心他的感受。好像他只是一个物品,一个工具,被用于飞沙帮庞大势力的组成。
但在这里他却被当成了伙伴,感受到了宽容和信任,那是物品和工具不会被赋予的。
而现在小捕快被捕生死未卜,意剑之子潜入东坊行踪难寻,只知道晚上在听音阁附近小院汇合,快剑之子失去了信心,沉浸在梦中......
他多想自己那天压根就没有去追小捕快,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小捕快离开。
那样自己还可以安安稳稳的做着组长,也不会结识这些萍水相逢但却志趣相投的家伙。只需要老老实实地领着月晌,做着上面发给自己的任务,等待着哪天被路见不平的大侠了结。
可他去追了,于是他遇到了三个朋友,然后他们让他感受到了信任和宽容,看到了他们心中的正义。
所以他反思自己的过往,他向往新的人生。
从现在开始,他想当一个好人,想当一个大侠,即使他武功平平,即使他身处泥潭,但心中那团正义的火苗,已经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