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骑着自己的二八大杠,一身扎眼西装的周建业坐在后座,频频引来路人的侧目。
“周奕,打个车就得了,非得骑自行车干嘛,你三叔不差那几个钱。”
周奕心说,你以为我想用自行车带你啊,那么重。
可问题是这里是九十年代的白城,整个城市的出租车加起来估计都不超过五百辆,不是在商业街就是在政府机关附近转悠等着揽活,想在二钢宿舍附近等到一辆出租车?
花都得等谢了。
不远处的路口倒是有黑摩的,但周奕毕竟是个警察,不是紧急情况,他还是在意一些原则问题的。
而且黑摩的开起来跟不要命一样,也不方便他想跟三叔“唠唠嗑”。
“不是钱的事儿,这里不是南方,也不是省城这种大城市,打车不容易。反正也不远,正好跟你聊个天。”
“也行,遇着上坡的时候我下来啊。”
“好。三叔,你在南方混得咋样?”
重生前,周奕只知道三叔成了大老板,但并不知道中间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毕竟以前通讯不便利,信息传递效率低,成本高。
“哎,说实话,不咋样。”周建业叹了口气。
“生意不好做吗?”
“那倒不是,南方目前不管是大环境也好,还是政策导向也好,都不错。只要胆子够大,遍地都是商机。”
“三叔你胆子还不大啊?”
“老子就是他娘的胆子太大了,被人给坑了。”
“我在南方开了个小公司,主要业务其实还是当初投机倒把那套,把上家便宜的货物买过来,再加价卖给下方,靠的就是各种人脉关系。”
“本来吧,这买卖也算稳当,因为我基本上都是先找下家,再找货源,哪怕少挣点也行。”
“可是人呐,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总想着挣笔大的。结果被一个王八蛋给骗了,这几年赚得全赔进去了。现在公司还在,但是就剩几个人了,挣扎求生呗。”
周奕自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低谷,并不影响之后三叔的发达。
不过这样正好,他刚好需要三叔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
“三叔,跟你谈一桩买卖。”周奕神秘兮兮地说道。
十分钟后,周建业惊讶地张大嘴巴。
“这么大的事,你小子确定?”
“废话,我妈就是库房的,她都打几个月毛线了,我们家毛线衣都堆起来了。”
周奕告诉他的,正是自己对目前钢厂情况的了解,以及基于此做出的马上要迎来下岗潮的预判。
虽说这是即将发生的事实,但也是对各种情况综合分析的判断。
“可钢材都是国有资产啊,钢厂那些领导怎么可能会给你?”
周奕胸有成竹道:“这你就别操心了,我需要三叔你帮忙的,就是在南方找到有需求的下家。”
“眼下南方发展势头猛,大规模基建就需要大量钢材,二钢的质量没话说。但那些领导干部尸位素餐,还是盯着十几年前的老渠道,导致钢材库存严重积压,钢材卖不掉,就没钱发工资,资金链一断,就只能让工人下岗了。”
“所以这是一个机会,趁眼下钢材价格还不错。”
周建业嘀咕道:“你是想把二钢的钢材销路盘活?”
没想到,周奕摇了摇头:“不,盘活是不可能的,就像你说的,二钢的钢材都是国有资产,就算我找到销路,他们也不可能让我一直这么干的。但是事情真到了这帮人手里,早晚还得黄掉。”
“三叔你最清楚了,市场经济环境下,最重要的就是效率。可那帮人一个屁大的决定都能开个三天会,能成的事都黄了。”
周建业点点头,他能不知道吗,从小看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