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明怨生颅中传来的剧痛和一闪而过的景象,让他短暂的清醒了片刻。
裴厄的身影闪现,产生虚影。二人来回重叠复现,犹如陷入了双格之争一般。
裴厄知道自己必须想起那个片段带来的记忆,必须深究其中因果道理,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是什么......那是什么啊!”他跪地,不断抬手敲击自己的头颅,试图让痛苦、让记忆再停留片刻、再清晰片刻。
“长兄,长兄!”三弟裴落尘也如前面之人一样,上前关心,担忧起来。
可是之后,明怨生又一次忘记了刚刚一瞬发生的事情,痛苦在一息之间消散于躯体之中,连带着那些不悦的景象,也离开了。
他瘫坐在雪地之上,看着面前心急如焚,担心到落泪的三弟,十分不解。
“落尘,你怎么了?”他反问道。
裴落尘不语,而是反手环抱上他。嘴里哭喊着:“别再想了,不要再回忆那些记忆了,长兄......”
“记忆?什么啊”明怨生狐疑,即便感到自己的身躯疲惫,但他还是抬手轻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弟弟,安抚着他。
日落时刻,星河长明。九黎在大陆的北方,这里的夜晚总能看见最绚美的星河。
寒风徐徐吹过,殿外梅花盛开。
明怨生处理完这几日欠下的奏本后,放松身心的正站在屋外,仰头赏月。
悬挂于高天之上的皓月,溢着浅蓝的光辉。他瞧着,总觉得自己好似不熟悉这片地方。明月,何时变成这副模样了?这副完整的模样......
不远,廊上传来脚步声,他没顺声音望去。
只见,二弟裴书带着风衣走来,为他披上。
“二弟,你这几日功法修行的如何啊。”他微微转眸看向身旁的裴书,配合的接上了大衣。
裴书性情温文尔雅,不过面上看着却是个书生范,鲜少有人会将他和武兵联系到一起。
裴书轻轻一笑,才回道:“同之前一样,一直突破不了玄黄境界。”
明怨生对这句回话并不感到意外,他没有责怪,只是带着期许拍了拍裴书的肩,了表安慰。
“没事,我们还有很多时日。”
二人相视一笑,又抬头一同望向星河。
星河中,忽而有几颗璨星,它们的方位和亮度,恰好拼成了小蛇形状。
明怨生注意到了这一处变化,他忽然说道:“二弟,你瞧那几颗白星,恰好拼凑成了蛇形......你说九黎的第一代君主,究竟是怎么的,突然就练就成了九重身,变成了九命妖蛇呢?”
明怨生话锋转的猝不及防,裴书听后,是短暂几息的沉默。
“小弟愚昧,也不知......”裴书回道,可眼神中是心虚的潜逃。很明显,他知晓其中因果。
明怨生听后,淡淡低头一笑。
“罢了,修炼到一定程度,便一定会成吧。来日,你突破玄黄境界,可就是六命了。”
说罢,他向裴书投去欣慰的目光。
裴书见着他的目光,有些闪躲。但还是应声回了句‘嗯。’
今夜无事而过,但第二日扶光初生时,明怨生从下人们口中听说,裴书偶感风寒,正因着发烧,在屋中歇息呢。
他听闻后,便加急了处理事务的速度。而其余的弟妹们,今日听闻后,都赶着去照顾裴书了,无人再阻挠他观看奏本。
也因此,他在掀过最后两个奏本时。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奇怪感,心底总觉得此处应当有着什么,但现在却少了。
但思绪停留不久,他便放下奏本,火急火燎的赶往裴书处了。
推开门进去,小妹裴憬意正在里面悉心照料着裴书。
“长兄来啦。”她回头看向门口的明怨生,简单问好后就又忙碌起来了。
明怨生两步并做一步,走到裴书床榻边坐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昨夜只吹了一点风就烧起来了?”他探了裴书的额间,本来手脚冰凉的他一摸,一下便被烫的不行。
裴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道:“无碍的长兄......我一到冬日便就会染上风寒,往年不都是这样的嘛?长兄政务繁忙,不必抽空来看望我的。”
见着裴书的笑容,明怨生却忽然觉得他此刻的神色十分空洞,仿佛即将要离开他似的。
于是,他抓紧裴书的手,温言道:“这是什么话?前几年我理应都要来看你,但却没来。今日我特意匆忙批阅完奏本就赶过来了,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裴书倒是被他这话逗笑了,回道:“长兄,这小小风寒而已,怎会要了我的命。”
裴书话语一落,明怨生便又蹙眉起来。这话明明他是第一次听,却仿佛在心中回荡过无数次一般,那种刻骨铭心,无数回味的感觉,瞬霎袭来。
因此话,他心中对周遭事物的察觉感强了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二弟,昨夜我问你的话,你可有说谎。”
此话一出,先被吓煞的是却另一旁正在拧着丝巾的五妹裴憬意。手中的帕子骤然掉落,砸落至水盆之中,溅起一片浪花。
明怨生被这举动惊到,他立马看了去。
看着裴憬意因慌张而呆愣的身子和模样,他立即就知道了其中深意。
忽而转头看回了裴书。而此刻的裴书神色没有任何惊吓和慌张,甚至被风寒折磨的脸上出现了悲伤之意。
“我......的确知道,第一代君主,究竟是如何修成的九命身。但这些,不是长兄你该问的。”
裴书缓缓说着,五妹裴憬意也转了身子,仔细一看她眼中已有些泪花。
“是啊长兄,别再问了,好好在这里待下去吧。”她望着明怨生,眼中是祈求。
明怨生颅中混乱,心中五味杂陈,他站了起身。也是此刻,他心底最深处的意识骤然苏醒,令他瞬时间便回忆起了之前因缺失记忆景象而痛苦的神色。
“之前冒出来的......记忆,是真的?”
他来回看着裴憬意和裴书,但对上的都是他们逃避的模样。
也就在这一瞬,前面忽想起的三片记忆如火花乍现般,又突然地出现在明怨生的脑海之中。
不过这次,记忆的显现不再痛苦,它们轻飘飘的走入进来,一段段的重新扎根此地。
“我裴憬意宁可做泉下鬼,也不做他人妾,更不会受辱于你!”
战场中,她抬起残破的长枪,对着那马上之人,怒形于色。而后,义愤决绝。她咬舌自尽,以最疲惫的姿态,倒在了战火之中。
“长兄啊......我此般才意识到,‘和平’在山海界根本不存在。”
裴听誓的血淌了一地,沿着尸山流了下去。他的双眼无神,最后一丝意识和气息带着这份绝望,由血泪顺走。
“长兄!你快躲开啊!我,我......唔”
身中傀儡术的裴落尘,自知难敌控术人。在长枪即将刺向自己最敬爱的长兄时,他耗尽最后一丝妖力,以绝望中诞生的守护意志。调转了长枪的方向,朝自己的胸膛扎去。
景象再次复现,明怨生心中仿若压了无数座大山,又宛如被万箭穿心般。双眸瞬间滑泪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