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你有些太过盛气凌人了吧?若你能好声好气询问于我,我自是愿意给你让行。但现下看来,王府似乎没有什么礼节前后的道理,竟叫你这位做工下人,都能扯他人气焰冠于自己身上。”
许清弦目视姑娘,讲话间扬手一抬,施法至店家手中的那件青色女衫上,抢到自己手中。
裴厄站于人身后,虽什么都未说未做,但略带不满的凝视,已彰显了他的态度。
“你!”姑娘见许清弦如此口齿伶俐,还不知礼数的僭越扯过衣裳,激动间竟说不出几个字。
“发生了何事?”事情发酵好一会了,门处那位一直等待的王府人,才缓缓走来。
走来的的确是一位侧妃娘子,她穿着素淡,容貌不现。
头戴的一斗帷帽,遮全了她的面容叫别人什么都瞧不见。只是那声音悦耳,听着倒让人回眸。
她款款走来,站于刁蛮姑娘身侧。
那姑娘是她的奴仆,见她下场先行了个简洁的礼,然后先发制人。
“侧妃,这两个平民竟敢扯您的衣裳,还敢辱王爷威仪,实在粗鲁。”
侧妃娘子听了话,帷帽扭动,向这边瞧了过来。
许清弦不失气魄的回盯娘子,对着恶人先告状的口语深感无语耻笑。
“想不到常郡王上下,身为皇族血脉。恶人先告状之事都做的出来,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侧妃娘子一身素净,全身上下,唯能看出颜色的就是手腕上的翠色镯子。
翠色深沉,镯面圆滑,是上好的货品。
“这位公子,怕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命手下仆从,帮我结账一件襦裙。不知,她怎得惹怒了您?”
“这您应当问她,我瞧瞧她能说出什么先后顺序。”
“侧妃,您别听他讲话,扯人衣衫的粗鲁言行他都做得出来,更莫论他能讲出什么不羁之言!”刁蛮姑娘有些狗急跳墙,强话上来。
“这位姑娘,先发者无话,后发者诡辩。你如此狗急跳墙,激动什么?”裴厄怒意磅礴的盯着她,忍不住怼道。
许清弦见此,即刻接话:“侧妃娘子,您若是还有点王府威严,便已经看了个全。这件事情,谁对谁错,想必不用再分说了吧?”
“好了,闭嘴!这还轮不到你说话,滚下去!”双管齐下,侧妃被逼到无路可退,只好反嘴驳斥自己的婢女。
见她此番行径,还有些明断是非的样子。许清弦便默默将衣衫放回桌案,但仍然扣着,只等着她如何交代。
娘子的帷帽扬了扬,抬高眼色看向了许清弦。
“这位公子,佳节时刻我原想买件衣裳图乐,却不料手下人惹出这档子事。此事是我之过错,您要买些什么,一同算在我名下吧。”
许清弦将衣衫尽数推了回去,冷漠回到:“不必了,这本是小事讲清便算了。既然侧王妃还有些公断,我也不必追究下去。”
说完,他将早准备好的铜钱,沿着桌案推给了店家。
“店家,无论是谁的,请快些包装吧,别耽误了其他买货之人。”许清弦给了台阶下,这番话语下去,反而衬的侧妃娘子那波人,小肚鸡肠了。
可谁知,侧妃娘子并没有穷追不舍,抓着王府脸面。反而那掩藏的容貌下,似乎还轻笑了一声。
裴厄一直紧盯她们,这声轻笑出来时,他便已经收入耳中。
侧妃没再说些什么,店家顺势赶忙的打包好了二人买的货物,一同推了出去,将两尊大佛请走。
出门后,两方各自去往不同方向。裴许二人再度没入巷中,侧妃娘子及奴仆则上了马车。
入车内后,侧妃撤下了帷帽,颇为满意的微笑着,并没有恼怒。
凉风掀起车厢的纱帘,满街灯火中,照亮了她的脸色。
风吹过,朱唇翠钗,是一副无比年轻的容色。
“侧妃,您觉得他二人如何,可入得了您的眼?”方才咄咄逼人,气势喧嚣的奴仆此刻忽然没了气焰,老实本分的坐在车内。
马车缓缓起驾,带着她们离开这片喧嚣之地。
“果真是江湖人,拿得起放得下。”火光中,翠钗反光,借着马车摇曳,一闪一闪的。
殊不知,走远的裴许二人也意识到了什么。
“那位侧妃,应当就是王府的掌事人,她很年轻。”裴厄言,水墨灯前后飘荡。
“常郡王纳了那么小的一位侧妃,看来不是什么好人,口味竟如此恶劣。”许清弦嫌恶着。
他们交谈着,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巧合,才侃侃而谈。
今日才得了侧妃要见姜从的讯息,入暮过节时就恰好偶遇。彩云其实并不小,开办佳节的街巷亦不短,怎可能有如此大的几率便在茫茫人海中,恰好遇见了王府之人。
两盏灯色摇动,在形形色色的华灯中,相碰相合。
花灯佳节,城中喧闹,惊得夜晚出行的萤虫躲了起来。
许远处的微光泠跟在涂山忆身后,他怀中抱着的无数玩意,全是涂山忆买下的东西。
微光泠温怜一笑,始终追随着涂山忆的步伐和身影。
赤红薄羽的衣角翩翩扬起,明明本体是个狐狸,但此刻穿着鹤鸟的衣装还真有几分像白鹤了。
另一处,姜从与蝶娘挽手前行,她们手上各拿着一串糖葫芦,啃咬下去时笑颜四溢。
她们都提着不少彩盒,买了不少东西。
万家灯火摇曳中,小乌子则独自一人趴在客栈的窗台上,看着琳琅的彩云城。
他倚靠在自己的臂弯上,懵懂得望着城中火色。不经意间,听着欢闹的嬉声,被如此喜闹的情绪感染,他竟也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