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岁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中年女人的身影。
据说是妈妈那边的亲戚,现在是他们兄妹名义上的监护人,实际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
“真的?”
“当然。”
寒离斩钉截铁。
当然是假的,手术的事情他一直没和文姨交流过,但他也笃定对方会帮他们兄妹一把。
至于理由,他们俩这些年的学费生活费全是文姨一手承担的,她本人也给寒离一种事业有成大忙人的感觉,百万级别的手术费对他来说固然可怕,可他莫名觉得这种数字对文姨来说不值一提。
他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万一到时候文姨拒绝,他也有备用的下下策。
但至少在缴费期限到来前,寒离并不打算和文姨谈钱的事。
“那我来还,我以后自己挣钱还,哥你不用管我的。”
“什么话,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嗯。”
对话结束,寒岁耷拉着脑袋靠在寒离肩头,安心又平稳地呼吸着。
寒离搂好妹妹过分纤细的双腿,沉默着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鞋底踩在一张张半青半黄的梧桐叶子上,发出落寞的噪声。
没来由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与妹妹的人生就像这些飘零的落叶。
他自诩平凡,却有着“恍惚”的癔症,终究与树上未落的青叶不同。
寒岁受他拖累,美满的家庭一夕破碎,又患上怪病,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本来该和同龄人一起在学校里享受青春的年纪,却只能休学在家。
这边的医学看不好也就罢了,连那边世界的所谓医仙,听了他的描述,也只能得出个“胎中先天不足,药石无方”的结果。
先天不足个嘚儿!岁岁七八岁时候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活脱脱的小老虎,哪里不足了!庸医!
所幸否极泰来,现代医学终于拿出了真本事,前沿医学的泰斗左医生,也给了他信服的致病机理和治疗过程。
现在,万事俱备,只恨财力不足,那他就搞钱呗。
反正他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就像从前院长说的一样,天煞孤星一个,和他关系密切的人都没啥好下场。
克死了生身父母,连累了养父母,文姨是个好人,除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和她发生多余的联系。
怎么样,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消极,很有精神疾病发作前的赶脚?
寒离边走边扪心自问,可他的心灵之海风平浪静,不见半点涟漪。
(╯▽╰)
好吧,自我催眠看来不可行。
不阳光,但十分开朗的大男孩寒离遗憾宣布。
不知是“平行人生”带来的双倍人生经验的缘故,还是从小如此,负面和消极的情绪一次也没占领过寒离的思想高地。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为身边人遭受的悲剧遗憾、痛心,但证据链条明显前,他绝不会因此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仙门的长辈赞许他的道心通明,福利院院长则痛斥他的铁石心肠。
但这些外物都不重要,寒离依旧是寒离。
寒离一直觉得这样的自己酷极了,直到今天。
“岂可修!这样不就完全没办法正常晋升了嘛!”
背着女孩缓缓前行的少年,心中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