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骆老爹指着骆平阳,气的只说出一个字,手却是哆嗦着。
骆二娘叹了口气,起身道:“这八幂子都还没有一幂子呢,也不知道恁爷儿俩吵个啥?上不上的,这不还得先考上了再说吗?”
骆平梅也拿着筷子点了点骆平阳,趁势道:“你考上了你也不欠谁的,考不上谁也不欠你的,事儿多!”
陈广辉这才呼了一口长气:“其实,我也得回家了,俺妈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她好搁人前人后地谝谝呢,唉!”
骆平阳剜了他一眼:“逮鸡去!不吃你也先逮住鸡,反正都算你吃了,然后你再走也不晚!车子也帮我还了!”
陈广辉当然知道车子该还给谁,尽管骆平阳真能胡乱就借个车子,搁不住他早已经习惯了,车子都也认识了,于是他吧唧吧唧嘴,摇摇头:“得,我欠你的。”
家里的另外三个人面面相觑,又感到哭笑不得。
好歹稍稍冲淡了一点气氛的紧张感。陈广辉的话说,就是不吃这个鸡也算到他头上了,那还不如吃到嘴里呢。
他脑子里暂时有些转不过来筋儿,平阳这货是不是有点儿,反正是不大对劲儿。老实说,陈广辉的爸爸对孩子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包括批评什么的,只有陈妈妈喜欢高门大嗓地说话,可又一直觉得自家的孩子好,所以是极少会呵斥,反而当面也能“库库库”地猛夸一顿。他家兄弟姐妹比较多,除了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三个弟弟,水面其实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但就这样,大家在一起也是互相勉励和夸奖的多,和融温柔,基本上没有拌嘴抬杠。更不要说家里的哪一个对爸妈顶撞什么的,那是不能理解的。
陈广辉能跟骆平阳处的好,一是都挺用心学习的,成绩也不错,甚至都是不断提升的,这就很有心气儿,也能互相高看对方一眼,二来呢,是骆平阳敢于且愿意仗义相助,不止一次地出手相帮,包括跟其他学生发生龃龉甚至肢体冲突,三嘛,平阳这家伙有点小才,语文包括作文嗷嗷好,不说了嘛,不哼不哈地还发表过几次骚文酸字的,对了,他写字也是少有人比,总之就是“可造之材”的熊样子。
但脾气嘛,一个字,他敢。他敢跟班主任老师提意见,说班主任每天的碎碎念(私下说的是叨逼叨)影响大家专心学习做作业。他敢给学校帮忙出墙报。他敢给文科班的骚年改作文拿去参赛。呃,最主要的,是他敢去让同学给他腾座位,还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有,他敢轰走外班的同学过来瞎聊。
听说,他还敢在学校回家的路上跟人干架儿。我去,怎么都是他的屁事儿。
陈广辉吃过鸡就走了,推着车子喊骆平阳送他一段儿。骆平阳二话没说,就跟着走出去。
“平阳”,陈广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说你这回家咋跟吃了炸药似的,见谁轰谁,能合适吗?”他以为骆平阳是气不顺,也只有自己还能说道他两句,不然的话,以后自己就没法再过来了。二爹二娘不要面子的吗,当着同学和朋友的面儿,那样耿直地怼?
骆平阳却是懒洋洋的神情。斜撇了陈广辉一眼:“你以为我说的是气话?家里就是这样的情况,除了几只鸡,还有千把斤粮食能换钱,上大学是说上就上啊?关键是没一个认清形势的,都在一厢情愿地做梦,解决问题呢?谁能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啊,只能解决我这个制造问题的人啊。”
从不掖着藏着,这就是俩人能长处的基础。陈广辉砸砸嘴,也确实,考上本地的师范学院还好说,横竖就几块钱的车票钱,到了学校里再说。可是,平阳他甘心去上那个师范学院吗?如果不得已屈就了,那平阳他心里能好受?以他的狗屌脾气,啊,是心高气傲,一辈子恐怕都觉得憋屈。
可,凭心而论,陈广辉觉得自己很大可能就会去,呃,是分数最多够去那个师范学院的本科。再好的大学咱不是考不上吗?算了不想了,这还咋说啊?
“那我走了”,陈广辉抬腿迈上车子,一溜儿就跑了。
骆平阳拍了拍手,就跟有灰似的,转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