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刻礼以为这样问问不要紧,就是话撵话嘛,而且貌似不比关心人家长相要合适吗。不然,你去找女同学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义正词严,几乎掌握了局面。
骆平阳没有理会任何小心思,尤其是他老爹的。不过还是答道:“在女生里算好的。”
实际上,可能到高考前为止,张百惠都算是女生中成绩最好的,因为听见班主任老师表扬过她两次。至于说高考发挥怎么样,最后的成绩任何,谁知道,反正女生都考不上。当着张百惠的面骆平阳说预估人家不会超过三百六十分,但心里并不认为张百惠能考到三百六十分。那样说其实是给张百惠一个暗示,就是她应该够复读班的分数线。现实很残酷,堂堂县一中的高中,已经把全县的资源都集中了,其他所有高中都是后娘养的。亲娘生的县一中,就算是稍弱一点的班级,连考上十个都费劲,八分之一,其中本科不到一半儿。还别觉得不错了,其实哪个班里都有三分之一的复读插班生,有的回炉还不止一遍。真的很无语。
骆平阳的老娘稍做叹惋:“也是,女孩大了,心思就多了,上学是没法跟男孩比。”
骆平阳不知道该不该回应老娘的话,真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大人的世界里就是套路太多。
路老师路维崧也在“拷问”张百惠。“那孩子瞧着年龄不大啊?”张百惠也近乎无语。人家有多大,您操心的可真多。路老师又问:“他来找你干啥呀?”
张百惠叹气道:“不是跟您说了嘛,他知道俺爸在供销社,想找点信纸,就省得再买了。”
路老师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咋知道你爸在供销社?你告诉他的啊?”
张百惠才不会被套路呢,声音高了一点:“他听他庄的人说的。好啦,别的我也不知道了,您应该当时就问问他呀。”
路老师暂且忍住了。她也是从女孩过来的,她还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师,知道女孩儿生气那就是真生气了,说不定就适得其反了。
张百惠躺下后,并没有很快入睡。她还是好奇骆平阳的小说写出来会是什么样,其中的故事又是什么样的。遗憾的是,骆平阳没有讲清楚。是他还没构思完成,还是力有不逮,现在还只有热情?不过,能够听出来的是,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家族,故事也肯定各种各样。支撑长篇小说所需要的那么多故事,他会写成什么样?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骆平阳需要的是稿纸,而不是信纸。但张百惠不确定老爸的供销社里有没有稿纸,否则,信纸再多也不行啊,坏了,当时答应的太快了。万一,是自己想当然了,结果又没找到稿纸,那可咋办?
唉,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小说故事上了,大意了,明天去镇上先问问老爸再说吧。
不好意思老同学,我不是故意的哈!
骆平阳也在翻腾,万一张百惠也找不到稿纸,难道还得卖两只鸡吗?麻蛋,两只鸡也卖不了几块钱啊!
总不能把鸡都卖了吧?
他只是疑虑张百惠会不会想尽办法去弄到稿纸,并不怀疑张百惠能不能搞的到。毕竟,只是个同班同学,人家又不欠咱的,关系也没到非得帮咱的份儿上。今晚上这一趟,又是表白自己成绩有多好多好,又是献殷勤地表示要帮人家准备学习资料,最后还把没有一撇的小说拿出来说事儿,到底还是露怯了啊?
咦,自己啥时候变得这样畏首畏尾患得患失的了,再说了,张百惠又不是楚春阳。
咦?楚春阳是谁?脑子里咋老是蹦出来这个名字?难道是构思里的小说会有这个人物,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承认自己脑容量不够,脑细胞活性低,这是面对现实,没啥丢人的。
睡吧,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不能再挺尸了。吹出去的牛不可能永远是期货,承诺给张百惠的学习资料不能是瞎话儿,得赶紧整理出来了。
张百惠不代表仅仅是张百惠,她知道的事儿,全班同学都有可能知道,关键是,班里的同学有的会一走了之,远走高飞,没工夫搭理自己的屁事儿,可绝大多数同学基本上都会复读的,分散到各个班级里插班,或者到各个复读班里,那就好看了,自己的臭名声就传的到处都是。自己也就成了臭狗屎,呸呸,真恶心。
张百惠已经跟路老师撒谎了,不,是隐瞒了。没说骆平阳要写小说,也没说骆平阳托自己找稿纸的事儿。因为说的越多,路老师就会越紧张,她会问,你俩到底关系咋样,为啥跟你说这么多,等等之类的。那还会有她张百惠的安生日子?
其实是想有个人说说的,因为对骆平阳的好奇越来越多了,而且还有那个小说,还分为三个地域,也就是至少三个故事群,牵涉到晚清是啥样儿,民国是啥样儿,解放后又是啥样儿。张百惠觉得平复自己跃跃欲试的好奇心,最好的办法可能就是跟知己好友讨论一下了,可是没有,同学里也没有,家里人更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