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哥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他家的房子不算小,一个院子,三大间正屋还有几间侧屋。但他自己找了个房间出来住,很好理解,男孩子长大了都有独立出来的劲儿,说是荷尔蒙顶的也不为过。骆平阳还跟他爹娘怼着呢。骆平阳敲了敲门,里面一声“谁啊”传出来,他才抬脚进屋。陈广辉擦着汗摆手,表示他等会儿再进去,先喘口气儿。
以前的骆平阳是不知道敲门的,农村的孩子没人教过敲门是必要的礼貌。
庆哥有点儿惊讶,不过又平静下来,盘腿在床上坐着没起来,龇牙一笑。
骆平阳到跟前说:“庆哥,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儿,我都没顾上过来,你别怪我不懂事儿。不懂事的人,你怪了他还是不懂事儿。”
庆哥比刚才还惊讶:“你现在咋这样说话了,我跟你见外了吗?”
这就是有点生气了,也有很不习惯骆平阳这样说话的成分。
骆平阳自顾也坐了下来:“嘿嘿,就是想跟庆哥闹着玩儿,看看你是不是真生气了,毕竟是兄弟我顾腚顾不到头的,做事儿没缘法,早该过来玩的。”
不等庆哥说啥,骆平阳又道:“我跟家里闹得挺不得劲儿,庆哥,我想改文科,搁家里闹腾了好多天,还是想改文科试试。不然我一辈子都不甘心,高一进理科是我爹定的,那会儿我也不敢不听。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喜欢理科,总不能一辈子搭在不喜欢的事儿上。”
庆哥消化了一下,说:“胡屌弄!”
骆平阳不吱声儿,就看着庆云凡。
庆哥又道:“你想改就改吧,知道你语文好。就是代价太大了,考个大学不容易啊。不是我兄弟我也不说你,平阳,你这是给我添堵啊。”
骆平阳还是不说话。还是看着庆哥,眨巴着眼。
庆哥叹了口气:“随你吧,我自己还闹心着呢。说吧,想叫我咋帮你?”
骆平阳才说:“庆哥,报名的事儿找过荣老师了,训了我半小时,才给张老师写了条子。我是想问问庆哥,能不能帮我找找历史地理的书,还有他们以前做过的卷子。”
庆哥翻了个白眼给骆平阳:“书好找,卷子家里就有,俺姐就是文科的,你不知道啊?”
骆平阳点点头:“我知道。姐姐她自己不也得用吗?”
庆哥摇摇头,道:“她用过的卷子了,拿给你就是了。”说着就要下床,去踢啦鞋。
骆平阳起来略往后退一步,说:“庆哥,跟姐姐说一下,有空跟我一起复习,语文数学我都能提个醒啥的,我也能问她历史地理。对了,回家后我把数理化都整理了一下,重点难点和解题思维都列了出来,订成了一个册子,咱兄弟们一起参考吧。”扭头喊了一声,“广辉,进来一下。”
陈广辉进来后,骆平阳说:“把那个拿给庆哥瞧瞧,有没有点儿用。”
陈广辉拿出来递给了庆云凡:“庆哥。”
庆云凡对陈广辉笑了笑,接了过去。陈广辉也笑了:“庆哥,我也报了复读班了,说不定咱还能搁一个班里。要不就让我跟你坐一桌儿吧。”
庆哥点头道:“好啊广辉,有问题还能请教你,别打搅你太多就好。”
这就是区别。对关系一般且印象不错的同学,庆哥都是比较客气的。当然也只是客气。而客气也是一种距离。
而且广辉不浮,不闹,不酸,也不小家子气,嗯,坐一起也行。
不过陈广辉不以为意,他已经明白了骆平阳要做什么,那他就替骆平阳去做就是了。相信庆哥是知道好歹的,又不急于这一时。
所以陈广辉表现出挺开心的样子。笃定所以裕如,得意所以愉悦。只是换一个角度看,别人是另一种解读的,以为是接受而充实,获得而满足。不管了,还是来日方长,桃李不言。
骆平阳突然想起来,庆哥的姐姐如果乐意听自己给她讲讲语文数学,那合适的地方可就好找了。接纳几个人,辅导怎么安排,到时候就比较好弄。于是也一脸真诚的开心。
很多人找人想办法办不到的事儿,庆哥不费劲就能安排妥了,小意思。这也是所谓的底气,说好听点就底蕴。他爸几乎是建校元老,德高望重,跟县委县政府的很多部门领导都能说上话,甚至有很多还是他的亲炙门生,面子不要太宽。一手魏碑也是县里的招牌字儿。
这边说好了,骆平阳又去荣老师那里呆了一会儿。顺便吓唬一下荣家小丫头,然后笑呵呵地出来。欺负胆小的弱者原来也挺好玩的。
陈广辉说他还要去找人有点事儿,俩人就分开各走各的。骆平阳说自己随便走走。
应该是跟张百惠表示一下感谢才对,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了。不过骆平阳拿不准该怎么表示,可瘦驴又不操这个心。合着你现在不吃人家的咸鸭蛋和滑鸡了是吧?
欠人情的事儿,当然不是都有现报现还的,可那得分清是什么关系。庆哥那样的,你长时间不长不短的,人家还不舒服呢。张百惠再是好说话,再怎么朴实热情,那咱也不能当人家是你亲戚,欠下的人情最好是还的越快越好,越早越利落。千万别在心里留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