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秀华说的是她爹和她小哥,有两辆自行车。她大哥和二哥当然也都有,分家出去过了,不算她现在的家里了。她小哥结婚了但没有分家,就是老儿子跟爹娘一起住,只要爹娘不说分,她小哥两口子是不能要求分家的,这是老规矩。
这样的规矩也未必谁都遵守,有不少过门的儿媳妇过不了几天就又吵又闹,甚至跟婆婆撕打,寻死上吊的,就是为了分家,才不肯分担小叔子小姑子的开销。
可刘秀华她爹是个几十年的老支书,说一不二的人了,她小哥两口子自然不会也不敢生心说分家。
两辆自行车,新点儿的她小哥骑,她爹那个破车子对付着骑。刘秀华不知道是不是冲动,就说要把旧车子推过来,推过来咋办,她爹是不是买新车子,骆平阳跟陈广辉都接不住她这话。
刘秀华却异常坚决,说她可以,然后就说她爹最听她的话,又说她爹早就该买辆新车子了,反正她爹有人面儿,买个车子也不算难。还说正好明年高考完,那个旧车子还能给她大哥的小子骑着上学,那孩子也十来岁了,早就猴蹦似的,天天摸着谁的车子就骑,一掏一掏的。
骆平阳跟陈广辉俩人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张百惠这会儿就瞧着骆平阳笑,等着他拿定主意。
骆平阳还是摇了摇头,道:“老同学你这个心意我是收到了,真不用这样折腾,叫你推来推去的。主要是我家里也需要买一辆新自行车,不然的话以后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正好趁这个机会,请张百惠帮个忙,以后老同学见面少了,想巴结她也不好找她了。谢谢你哈老同学,真的谢谢了!”
陈广辉其实觉得都行。他没有立场,也就不发表意见啦。
张百惠笑着点头:“行,那就这么说了。刘秀华也是热心,真心实意,咱们也不多客气了。”
刘秀华的感觉有点儿奇怪,觉得好像有点儿失落,又好像有点儿踏实,反正就是说不清楚。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语文实在不好?呃,数理化和英语也好像挺差的。
然后心情就又有点儿低沉,闷闷不乐的。
回到她俩的房间后,张百惠笑着说:“刘秀华你今个好像有点儿不对啊,你好像不害怕那个骆平阳了?”
刘秀华手里的东西差点儿掉了,赶紧说:“哪有不对了,张百惠你净瞎说!不是觉着我啥也帮不了人家嘛,想给他补课费他又不要。”
张百惠暗暗好笑,心想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还想跟我打马虎眼?买吃的东西送给他俩,你可是每一回都比我跑的快,而且每一回还得买的多,都是专拣贵的,那还不叫帮不了?可就是每一回都叫我去送,扭扭捏捏的自己都不敢承认是你买的。你啥心思你自己说的清吗?
可惜啊,那俩男生不一定领你这个情,瞧瞧这一回,你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吗?我可帮不了你这个,唉。
另一边,陈广辉勾着头不知道在想啥,好大会儿后,才睡醒了似的,抬起头问骆平阳:“平阳,你觉得,刘秀华有没有机会考上大学?”他说的当然是可见的时间内,或者是可预见的这两年,以后会啥样儿,那谁知道啊?
骆平阳本来不想谈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一堆的事儿忙活,他自己也有三门课需要拿到高分呢,就是历史地理和政治,特别是政治以前考的都不漂亮。可是能让陈广辉这瘦驴严肃成这样,那骆平阳也不会不想到一点什么。
沉吟了一下,骆平阳说:“没有可能吧。”
陈广辉也是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实际上也并没有放得下这个问题。
过了几分钟,陈广辉又开口说:“那你觉得,她咋样才能上道儿呢?我说的当然是指学习。”
咦?骆平阳看着陈广辉,这家伙今天怎么了,人家的那个旧车子,刺激到他了?不过还是别刺激他了,开玩笑也是要有个限度的。
骆平阳认真考虑了一下,摇摇头,又想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是以前,不对,不能这么说了。我是打个比方,如果你像现在这样善于学习,而又去了地区师范学院,刘秀华她也去地区那边进了一个学校复读班,理想状况是老师水平高,同时班级管理又非常宽松,而且她找个离师范学院很近很近的地方租个房子住,我的意思是你严格督促她,按照计划踏踏实实地完成复读,一年,两年,期间她家里不能出任何不好的事儿影响她干扰她,而且她自己也不能出任何学习之外的事儿,那就差不多了。就算考不上本科,也可以考个专科啥的。”
陈广辉愣了,不是他没有听懂,而是因为条件太复杂了。
总结到最后,那就是基本没可能啊。
但他问的就是刘秀华咋样才能改变状况,目标又是考上。不然上什么道儿?还有别的什么道儿需要上?
陈广辉牙疼似的嘶嘶吸气,叹道:“那咋可能?”
骆平阳反而认真了:“咋不可能?就算是你不会再去地区师范学院了,排除这个条件,其他的哪一个条件单拉出来,没有可能或者可行性啊?而且总的前提都存在,一是她本人是真的想考上也想学好,二是她家里负担得起还都支持她啊!”
陈广辉瞥了骆平阳一眼,不服气地道:“咋不说去你上大学的地方,你辅导她督促她呢?”
骆平阳不屑:“第一,她去不了;第二,我的时间不划算;第三,她去了只会更自卑,心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