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说着,神情中有了一丝颓败。
“荣宁二公是追随太祖爷起事立下功勋的重臣,可想当时朝廷的封赏有多么的丰厚了。后人蒙荫,享圣恩富贵,过惯了‘膏肥脂满’的奢靡日子,偏偏又无丝毫忧思之心,一味的贪图享乐。那府中,早就外强中干,寅吃卯粮了吧?”林如海叹道。
“我虽未接触过中馈,却也知道公中的钱财只堪堪维持着日常的用度罢了,除了那些被王氏调换掉的外,还有不少是被赖大和周瑞两口子偷出去抵当了的。不瞒姑父,琏儿曾抖胆跟老爷,我父亲提起过,可是却被臭骂了一通,他倒是能耍赖支些银钱出去耍,而我若要取用,只有在老太太和王氏允了之后才可以,荣国府早已经是他贾政的了。”
贾琏气愤的咬着后槽牙。
“你若没来扬州,没看到你的态度,有一件事情,我还真不会说的。”林如海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姑父,是何事啊?您快说。”
贾琏知道让林如海都犹豫了的事情,肯定小不了,他是既好奇,又害怕。
“我的人无意中得知,贾家在金陵的祖地,已经被卖掉大多半了,留在那里的贾家族人被削了收益,自然是不甘心的,可那金彩金文翔父子的手段极为狠辣,此事,便就此隐下了。”
贾琏捶了一下椅把手,“府中的主子们食不厌精,就连那些丫鬟婆子也是穿金戴银的,好似不这么着,就会堕了国公府的名声,显不出府中的富贵来了,呵呵,真真是好笑之极,却不知贾家的根基早就动摇了,还醉生梦死的不自知呢。姑父,琏儿对荣国府的执念已经都没有了,自此,只想着能早些脱离了那里,哪怕三餐四季是些粗茶淡饭,麻布粗衣呢。”
“你能醒悟,犹为未晚。大舅兄对岳母虽愚孝,但最起码说明其是心思纯粹之人,绝不是不可被点醒的,从前我只当他粗鄙不堪,却也未曾看清二舅兄的虚伪寡情。琏儿放心,此封劝解信,我必十二万分的用心的。”
贾琏站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礼,“多谢姑父,还要麻烦姑父为琏儿指点迷津。”
林如海又给自己续上了一盏茶水,“你顾虑的,可是不知是否要去兵部任职?”
“嗯,我父亲这个一等将军只是个虚职而已,军中虽还有曾祖和祖父的旧属,但人走茶凉,人在人情才在,实在比不得有实权的王子滕。而且,此人行事圆滑狠辣,即便琏儿有鸿鹄之志,却终是初出茅庐罢了。”贾琏的剑眉微蹙。
林如海点点头,“我很欣慰你能想到这些,可你也别忘了,嫉恨他王子滕的也不在少数的,何况,他在兵部根本做不到一言堂。等你父亲闹腾起来后,王氏定然要寻求他的帮助,为了贤德妃,他肯定不会推辞,只要他出手了,那你便到兵部左侍郎乔暮光那儿将他告了。”
“据琏儿所知,乔大人可是当今四皇子的外祖,他会帮琏儿吗?”
“他还是本官的同窗好友呢,他这个人不贪财,也不慕美色,唯好书法一途。下个月中就是他的四十五岁的生辰,过两日,我便会遣人给他送份生辰礼,再提一句你,到时候你真求到了他那儿,他会斟酌着办的。况且,四皇子的年岁渐长,为了图谋日后,他也不会拒绝的。只是,这样过早的站队,多年之后又会陷入权力争夺的漩涡之中了。”林如海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