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九容再不多言,同样的紫色法阵在长安脚底出现,很快,长安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房间里。做完一切以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疲惫,不知是否是因为连续突发的变故,她只觉得很累,很累,很想回到只有一个人的宫殿里休息,再也不去想其他任何的事。
她再次回到了紫微宫。
华丽的大床上,少年的气味似乎还残留萦绕于锦被中。
“咚”的一声闷响,她重重地瘫在了大床上。她有多久没有这么身心俱疲过了?上一次这样疲惫,似乎还是刚刚战胜东方清河,时隔六百年、再一次踏入紫微宫大门之时。东方清河篡位以后并未继续使用紫微宫,紫微宫被封存了六百年,仍然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宫殿还是那个宫殿,甚至连宫殿里的内饰都未曾改变,却已经人去楼空,她再也没有了父亲、母亲,她继承了东方历代的王之力量,即将成为新一任的王,从此,她也将成为孤家寡人,永远和一国的责任共生共存。她没想到,在她已经拥有至高的地位、权势和力量之后,竟然还会有力所不能及之事,仿佛回到了从前弱小之时。
她用手捂住了眼睛,过去一夜的旖旎回忆骤然跳进了识海里。少年压抑的喘息、求饶的哭泣、她极乐的快感……以及流入她体内的、抚平一切恨、怒、躁等负面情绪的清正之气。她忽然感觉喉咙一紧,对那股清气的渴望再次从深处浮上来,在傅九霄突然出现之后就被理智强行压抑下去的“那一面”又蠢蠢欲动,她心烦意乱,霍然起身,向着密室跌跌撞撞地走去。
进到存放月华剑、也是她怀念司天音的玄冰密室之中时,刺骨的寒气让她稍微平静了一点,那些负面情绪似乎也暂时消失。她触摸着月华剑,喃喃道:“天音大哥,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
仙界和魔界的交界地,是一处混乱的地带。
仙界和魔界的疆域都极其广阔,两者相互接壤,因此交界地很长、也很大,是一处无论仙魔两界都无人愿意管辖的地方,因而也是无主的“三不管”地带。正是因此,在此处诞生了许多罪恶和混乱,有许多亡命徒流连于此,甚至建成了一些城市。交界地的城市不能说多,也不能算少,司凌夜被送到的,正是一处位于交界地的城市,流朱城。
流朱城,在魔界水国和仙界昆仑雪山的交界位置,虽然城名为流朱,但是一处苦寒之地,终年飞雪,若是修为较浅者,无论是人还是魔,只怕出师未捷,身先冻死了。司凌夜身上伤重未愈,本是极其虚弱,但是所幸他天生就是冰灵根,对极寒颇有抗性,因此在这极北苦寒之地倒也并未觉得难受。
他一瘸一拐地走在流朱城内,传送法阵将他直接送进了城里一处偏僻小巷,他落地之时周围荒无人烟,断墙残垣,十分荒凉,无人看见他是突然被传送阵送到城内,否则恐怕会引起瞩目。他不知是否是师尊故意设计,他已无力深究,现在的他浑浑噩噩,如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茫无目的地在城内行走,骤然被抛弃的他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前方的路一片黑暗,不知应往何处去。
曾经的他,虽然遭受无数苦难,甚至沦落媚烟楼,但是那时的他心性坚定,有着报仇作为心底最坚固的支撑,无论遭受何等非人的折磨,他都咬牙忍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报仇。现在的他,被捧在手心里宠爱了六年,感受到了此前未曾感受过的关心与疼爱,一条流浪狗骤然被主人收养,悉心呵护、万般疼宠,被庇护在强大又温暖的羽翼之下,曾经的心性早已被磨平。一朝之间再次被抛弃,从天堂到地狱,他毕竟才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年,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充满了自暴自弃。
“他,是我的未婚夫。”她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始终盘旋在他的耳边,震得他嗡嗡作响。他忽然控制不住地在流朱城内的大道上大笑了起来,笑声凄惶怆然,路过三三两两的行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嫌恶地瞪了他几眼。
无视周边那些嫌恶的目光,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大街上狂笑,直笑到肚子抽搐,似乎这样就能盖过心底深深切切的疼痛。他捂着肚子蹲在了路边,把头埋在手臂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