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下得酒楼,大步行至门外,却见两个酒楼伙计跌坐在地上,一个浑身脏污的乞儿却提着杆短棒,站在一旁呼喝叫骂。
那乞儿虽得发散髻乱,浑身脏污,身形却颇为矫健,短棒使得也颇有章法,但得有伙计起身,他便一棒敲去,再将其放倒。
鲁达看得眼前一亮,口中却喝道:“哪来的腌臜狂徒,却敢在洒家面前撒泼!识得王法么?!”
那乞儿闻言却是身形一震,细看了鲁达形貌,却问道:“敢问可是鲁达哥哥当面?”
鲁达不奈道:“正是洒家!”
不想那乞儿却把手中棒子一丢,红着眼眶叫道:“鲁达哥哥,俺可找得恁矣!”
说罢这厮却蹲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只哭的泪涕交加,泣不成声。
鲁达一身英雄气,却被乞儿这一手闹得没奈何。
再加上吕圆登、史进、宋炎等都都散在周围哈哈笑他,直让鲁达手足无措之余又有些气恼。
他却喝道:“兀那小子,休得作啼哭状!你若有甚不平屈气,直说与洒家便是!洒家必与你主持些公道!”
那乞儿勉强收了啼声,却哽咽道:“俺叫吴璘,铁原寨队将吴玠是俺兄长!”
鲁达听得,却是“啊呀呀——”一嗓子,大惊道:“原来是吴二郎!你怎落得这般模样?!”
原来这人却是吴玠的同胞兄弟吴璘,吴玠之父吴扆早逝,吴璘自幼便跟在兄长身边。
鲁达早先与吴玠结交时,曾见过吴璘几面,不过那时他还只是个总角小少年。
此时见吴璘这般落魄模样,鲁达却是大怒,一掌叉开与吴璘纠缠的伙计,引吴璘到楼上。
其他好汉却都跟着上了楼,只李孝忠缀在后面,与那酒保一钱银子,令其准备浴桶热汤待用。
陈通早瞧得,笑着与李孝忠对视一眼,却唤过另一名个头与吴璘差不多的酒楼帮闲,与他些银钱,雇其比着身材去城中的成衣铺买一身干净衣裳来。
众人回得楼上来,吴璘瞧那座间的酒肉,却是馋涎欲滴,不待鲁达等虚让,便自抓来吃饮。
鲁达本待细问他吴玠为何不来,只看吴璘这般狼吞虎咽模样,好似一辈子不曾吃的饱饭一般,却又强自忍耐了去。
众好汉却也落座于周围,笑嘻嘻的看些热闹。
待得吴璘吃饱喝足,李彦仙令酒保搬来浴桶热汤,到隔间与吴璘梳洗了,却好帮闲买回了衣裳,又与吴璘换了。
待得吴璘出来,众人再看时,却见一个雄俊少年,虽得面容还带些稚色,却别有一番大气象。
鲁达正要开口问些话,吴璘却早拜倒在地,涕道:““鲁达哥哥,俺兄长接了你的传信,本该来此聚义,不想却误触犯了上官,吃好一顿责打,又被押入监牢,却待发配!恳求哥哥救俺兄长一救!”
鲁达闻言,却是惊怒交加,只一掌拍碎了旁边桌子,怒道:“却是哪个泼厮,敢害我晋卿兄弟!”
只因桌上酒菜碗碟又碎了一地,酒保却再来探看,不想正撞见鲁达怒睁双目,直如佛殿金刚一般骇煞人,那厮只觉得脑袋一蒙,腿间又一热,然后叽里咕噜的滚落下去了。
吴璘却道:“哥哥,是曲端那厮要害俺兄长!”
鲁达、李彦仙等人听得,却都吃的一惊,道:“竟是那个措大!”
曲端字正甫,镇戎(今宁夏固原)人,其父曲涣,曾任左班殿直,后战死沙场。故曲端三岁时,便凭父荫遗泽授任三班借职。
因这厮本是个武将胚子,却喜写文作章,崇尚文人做派,又自诩富有兵机韬略无双,故别个常暗嘲他“措大”,简称曲大。
吴璘却又说得些内中细由。
原来前月泾原路经略使府抽调各军寨些精干人手,组织了一支巡边马队入西夏境内巡视,其中吴玠代表铁原寨被选入其中。
也是吴玠运气,他带着一小支人马在韦州附近探查时,遇得一个在荒野中摔断了腿的汉子。
吴玠好心救治了他,又见其谈吐不俗,更亲自将伤者送到了韦州城下,交与城中守军照顾。
只吴玠离开时,那汉子为报答他恩义,却送了吴玠一匹长相奇怪的小马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