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记忆又变幻成了他在远观剑丘时，看到的那缕经年不衰的剑气。
千仞剑丘上缭绕着无数道剑气，但为何仅有那一缕被程吉安看清，一是因为它与贺图师父所传授的剑气形似神不同。
其二，就是那道剑气实在太过霸道，在那座浑然一体的青黑孤峰上奔走激荡的无数道剑气中，唯它威势最盛。
程吉安仿照那道剑气的奔走之势，在脑海中不断推演施术者的动作和心境，他发现，那竟是和贺图师父完全不同的两种路数。
在他的推演里，那位剑客挥出这一剑时带着滔天愤怒，除此之外，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情愫。
“不应该呀...”程吉安蹙眉。
在他看来，任何愤怒都是有缘由的，或是意难平，或是心有缺，总之，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是很难无端诞生出这样纯至的愤怒。
程吉安觉得其中有古怪。
“不会又是邪族吧？”心底，程吉安不禁狐疑。
如今，他已经正面见识过两次邪族的超凡力量了，对于这种力量他十分敏感。
这种毫无杂念的纯粹欲念，恐怕跟邪族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程吉安不禁心底凝重：看来在武者们不曾察觉到地方，邪族已经渗透入武道界了...
它们会在人性最薄弱的地方播撒欲念的种子，放纵欲念之人会获得超凡力量，最终却也被超凡力量所奴役，也就是沦为役族。
这样一想，先前领悟的那道剑气突然就不香了...
程吉安可不敢继续探索下去了，生怕自己也被超凡力量蛊惑。
身旁，楚幼薇也在安静打坐修行，不过，她的注意力却时不时落在程吉安身上，观察他的修炼情况。
现在程吉安的不安也自然被她察觉，于是她缓缓睁开双眼，问道：“怎么不继续推演了？”
程吉安尴尬一愣，将自己所想告诉了楚幼薇。
“嘿嘿，是不是我的顾虑太多了...”说罢，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原来如此。”楚幼薇点点头，素手扶着光洁的下巴，神色认真道，“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
“不过，我想你应该是多虑了。”
程吉安看着少女认真的小模样，没来由的走了神。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见惯了她可爱娇羞的模样，现在看她一脸认真教导自己的神态，总有种别扭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可可爱爱的小萝莉装成御姐在说教他，这种感觉让程吉安有种羞耻又刺激的感觉。
“喂！你在好好听嘛~！”突然，少女的娇嗔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程吉安脸一红，尴尬一笑：“抱歉幼薇，走神了...”
“哼~，笨蛋！”楚幼薇气鼓鼓的一扭头，双手抱胸不再理他，可没忍住两秒，她又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教训道：
“本女帝...我的教导，多少人都求而不得，你竟然还不珍惜，哼！”
“嘿嘿，不敢了不敢了...”程吉安连忙放低姿态道歉。
不远处，黄姗姗目光幽幽看着这边，然后苦着脸跟北城钺和韩菡抱怨：“你们看，师姐训师父的时候就和打情骂俏一样，训我们的时候就冷冰冰的很吓人...”
“小小一个楚师姐，竟然有两幅面孔...”
“嘘！”北城钺连忙捂住她的嘴，“你疯了，让师姐听见了她不得惩罚死你！”
那边的嬉闹程吉安自然不知，此刻，他正端端正正坐着，聆听楚幼薇老师的教诲。
“程吉安，你知道在霜落寒山时，为何李龙辕的残躯会惧怕我的剑吗？”
“其实他怕的并不是我的剑技亦或是剑气，他惧怕的，是我的剑意。”
程吉安点点头，穿越前他也看过不少玄幻小说，对于剑意他还是知晓的。
“所谓剑意，你可以把它通俗理解成此剑蕴含的意境。”
“剑客的心境、情绪，周遭的环境、氛围、局势，都能化作剑意的一部分，以情运剑，以意催招，往往会带来超乎想象的力量。”
程吉安恍然：“这么说来，我体会到的剑气中的愤怒，就是剑意了？”
“很聪明。”楚幼薇轻轻一点头，嘴角含笑。这就是为何楚幼薇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投程吉安，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剑意的存在，只是还不知道它是如何产生。
“剑意总归有两种，一些人在学习剑技之时也在揣摩施术者的心境，并加以模仿，这样也能仿照出剑意，但那终归不是自己的体悟，有形有意却无神。”
“而那些发自内心，以内心驱使的剑意则形神兼备，最为强大。”
“原来是这样，我不小心走进了第一种僵化的路子...”程吉安点点头，心底一叹，“那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抛却其中意境，专注招式？”
“也不对，”楚幼薇轻轻把手指落在他的心口处，耐心道：“程吉安你要记住，心脏永远蕴含着最强大的能量，世间没有上乘剑术，唯有上乘剑意。”
“现在的你还不懂的催生剑意，完全可以按照他人的路数模仿，等到能够随心而发时，你就可以尝试加入自身心境，催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了。”
“好，我试试。”对于少女的话，程吉安是百分百信任的。
不过转头他又犯了难：“幼薇，我真的要揣摩那般极致的愤怒吗...我会不会被超凡力量所误导...”
楚幼薇莞尔：“傻瓜，对抗那股力量的方法贺图师父不是早就教给你了吗？”
“他早就找到了不被愤怒奴役的方法，就藏在他教给你的剑术当中了。”
程吉安一愣，心里的桎梏豁然开朗。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贺图师父会教给自己如此平淡的招式，甚至年幼的自己还嫌它枯燥无聊。
却没想到，这是师父埋下的伏笔，当自己成为宗门真传时，就能参悟其中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