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鲁斯做出他的判断，由此引起设想。

“但是探索这些理论面临很大的风险，混乱，就是探索理论时，最轻微的风险之一。”机械神甫语气一转，让特鲁斯变得警惕起来。

“除了混乱，还有哪些风险？”这么看来，这个世界有风险，以后做事必须更加谨慎，特鲁斯暗想。

“狂乱、幻觉、妄想、绝望、怀疑现实的真实性、陷入虚无、更加迷恋高级知识，甚至……”

甚至什么？

机械神甫不愿意说，仿佛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精神崩溃、对现实失去信任，很像是理智被清空。特鲁斯做出判断。

看机械神甫没有继续谈论这个的想法，特鲁斯将这事记在心里，岔开话题。

“新机器的设计需要一些零件，知道如果平时，机械神甫想要获得一些零件用于研究，该去哪里获得材料吗？”

防身力量越多越好，只靠一个情绪冲击可不能保护自己。万一碰到猛兽，情绪冲击也许只会激怒猛兽。要是碰到疯子，那也许情绪冲击压根没用。

武器的制作必须提上日程。借口改造机器来获得零件，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获得材料？那你得去零件库，一些机器的零件，大量齿轮、轴承、活塞、弹簧等零件和黄铜、合金等材料都会在那里得到。价格比较便宜，这是工厂对机械教派的优待。”

“零件库的位置在……”

好消息传来。

特鲁斯抬起头，拿出画好的三张图纸，看向旁边的机械神甫。

“一共绘制三张图纸，一张是关于改进效率的，两张关于减少织布区机器安全事件发生。你觉得，工厂会喜欢这些图纸吗？它愿意花多少钱作为对我的奖励？”

“机械教派尊重机器，你知道的。”机械神甫平静说道。

“机器说它没意见，我问过了。我今天刚遭遇一台不乐意干活儿的机器，本来它拒绝配合女工，后来我特殊安抚了一下。”

“你猜怎么着？它干活比它的同类快太多。所以我说机器说它没意见，甚至很乐意接受特殊安抚。”

“至于身份么，我现在作为掌握了纺纱机和织布机高级知识的机械神甫，我想在这个工厂里，没有人比我的专业知识更丰富。

“所以我的身份比你们都更高，都更像高层。这不是说我比你们更体面或者别的什么，只是表达一个事实。我说我没意见，也许可以代表这个工厂的教派高层的意见。”

“至于工厂，工厂不会拒绝这些图纸的。这些是能切实帮助它的设计。

“你需要做的，就是以织布区机械神甫的身份，在这些图纸上，给出合理的奖励价格，以供工厂参考。”

机械神甫愣愣地看着图纸，上面蒸汽机、传动轮等各种部件紧凑，合理，比工厂里现在的机器更节省空间。这意味着，能在固定的空间布置更多机器。

更高的能效比，更高的织布效率。容易引起危险的零件被安全的设计保护起来。容易引起噪音的零件被更静音的设计替代。

这样的机器，机械神甫长叹一声，他没意见。

“我看看，你得弄一点能让机器更愿意干活的设计，这样才能打动那些体面人。更安全的机器，更友好的机器什么的，工厂主是没有兴趣的。”

“你这些减少工人遭受伤害的设计，工厂是不会喜欢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增加了他们的支出，却没有给他们带来更多产出，这让他们的利润减少了。”

“这样的设计可以减少事故的发生，工厂为什么不会喜欢？”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的设计，确实让工人更安全了，但是工厂主可不关心这个。谁让他们是体面人呢？体面人跟工人，完全处在两个世界。”

“所以，你得想办法，再弄出一些生产效率更高的机器。那些工厂主，最喜欢的就是只干活，不休息，不吃饭的机器。”

听着机械神甫的话，特鲁斯沉默了。也许，这些图纸并不会给工人们带来好处。

设计出更友好、更安全的机器，并不会让工厂主更高兴。同样的，设计出效率更高、更友好的机器，工人们不会变得更加轻松。

工作轻松，并不会让工人的工资增加，只会减少。因为这样一来，工厂主就可以使用更少的人，操作更多的机器了。

就像一枚硬币，在硬币铸造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两个面。

工厂诞生后，工厂主和工人，并不总是站在一条船上。

“从另一个角度看，更安全的机器，更简单的操作，这意味着女工能更长久地使用一台机器而不出任何问题。对工厂来说，这意味着更高的产量，不是吗？”特鲁斯争辩道。

“这么说来，还确实有道理。这样，这份能提高机器工作效率的图纸，可以获得10英镑的奖励；这份减少蒸汽管道意外发生的图纸，可以获得6英镑的奖励。”

“10英镑，这是机械神甫所能给出的最高建议价格。这是一个机械神甫向同事的最高敬意。如果你的设计确实能给工厂带来很大好处，那么也许你可以向工厂申请更高的奖励。”

说着，机械神甫在图纸上写出建议奖励10英镑、建议奖励6英镑的评价。

“至于这份设计。”机械神甫拿着这份减少女工风险的图纸，它给各种裸露的齿轮增加防护装置，从而减少女工被夹断手指的风险。

“它不能获得奖励，你知道的，它增加了成本，但是没有带来收益。”

“女工们会很喜欢，机器会喜欢，但是工厂会不喜欢。”

特鲁斯知道，但是他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