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织布区的机械神甫。从纺纱区开始,特鲁斯逆着纺织的顺序,探查了细纺区、粗纺区。
每个区分别绘制改进图纸三张,一张提高效率,两张保障安全。探查过程中,没有遭遇什么意外,不外乎是出示机械神甫的护目镜,证实身份,找一个倒霉技术神甫,改进机器,绘制图纸,找机械神甫认证。
也没有碰到什么异常,不过是女工主动找技术神甫或机械神甫、女工被技术神甫或机械神甫强迫、女工主动找监工、女工被监工强迫而已。
不过是童工被机器伤害、女工被机器伤害而已。
不过是虔诚的技术神甫跪在罢工的机器前,高声吟唱赞美蒸汽弥赛亚的祈祷词,在幸福和希冀中被机械神甫送往机械之神的神国,随后那倒霉神甫的尸体,不知道被拖到哪里而已。
天色还是那么阴沉。
接下来要去的功能区是并条区和梳棉区。
梳棉是将棉花束、松散的棉块分解为单根纤维,清除纤维上残留的杂质,将原料制为棉条的工序。
梳棉后紧跟的工序是并条。
并条将棉花中较短的纤维去除,留下质量较好并且有一定长度的纤维,形成均匀的棉条。
梳棉区,特鲁斯还没进入大门,就听见一片尖叫声。
这事故发生得是不是太频繁了,特鲁斯把疑惑藏在心里。
进入梳棉区,布局基本一致,横平竖直的机器,中央的大钟。室内闷热、嘈杂,还飘扬着大量棉花絮,地上白茫茫一片,也是棉花絮。
女工们正忙着把棉块和棉花束放在梳棉机的滚筒上。多数双眼通红——这是因为空气中飘扬的棉花纤维刺激眼睛,让眼睛积血变红。
男工们正在将梳好的棉条打包,好把它们运送到粗纺区。
某个角落,一位位双眼通红,时不时咳嗽几声的女工,正看着附近,露出同情、悲伤的神色。
正在运行的机器里,卷着一位女工的左上臂。机器周围是一位技术神甫,和女工。
关节已经被挤碎,皮肤被划破,血液从伤口涌出,鲜血染红滚筒上的棉花。女工双眼赤红,面色苍白,牙关紧咬,右手紧握。
“哈维!我知道是你搞的鬼!”她怒视旁边的技术神甫。双眼里透露的不止痛苦,还有愤怒。
技术神甫一脸无辜,微笑道:“这事确实与我有关,毕竟这是我负责的机器,这台机器发怒,需要由我安抚。”
“你因为机器意外遭受痛苦,我很同情。”
“但是把你的痛苦归咎于我,这是否对我太过分?”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仿佛这事完全与他无关。
“放轻松,只是痛苦而已,医生精通截肢,所以这痛苦不会导致你死亡,还能发生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呢?你还怕什么呢?”
他靠近女工,看着她赤红的双眼,低笑着,悄声道:“这就是忤逆我的下场。”
“认清你的地位,你只是工厂里再常见不过的女工。”
“一个女人,就像路边的杂草,到处都是。”
“一个穷女人,就像商店里的报纸,廉价,但是有用。”
“一个失去手臂的,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用处的女人,就像用过的厕纸一样……无用。”
“当你做完截肢手术,被踢出工厂,在大街上游荡,在公园里睡觉,慢慢饿死时,希望你能记得,你为了可笑的尊严,放弃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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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微不足道啊。女工真的,太多了。
一个失去手臂的女人,还有谁会在乎?
看着他装出礼貌的样子,轻声讥笑,那种冷漠的恶意。
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工的痛苦而感到愧疚,他会继续在工厂中,继续操控那些永远无法发声的工人。
不知名的声音在脑海回响。
“这就是忤逆我的下场。”
“今晚别回去了,陪我一晚上。我帮你安排一个好位置。”
“你的产量比不上别人,周薪比不上别人很正常。你也不想只能每天吃面包吧?”
“该交这周的保护费了!”
他,掌控着自己的命运!
“你会付出代价的,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