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找到我开心极了,这让我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我那……”
英莲本是想说“那些年”,话一出口,才惊觉不对,忙又改口,“那夜一直恨着他们。”
放下了九连环,严琼若开始抬眼打量面前的女娃儿。
“我以为爹娘不想要我了,不然为什么不来找我。直到见到他们才知道,爹爹一夜都没睡,想方设法的寻我,娘亲也差点病倒了。蒋婶婶都说,爹爹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严二叔说,爹爹这才一晚,严大伯整整找了一年,听到哪里说有相像的孩子,不管多远都要赶去看,好好一个人,背都佝偻了。干娘更是差点病死了,直到哥哥你回来,干娘的病才好。”
“我们没等到爹娘来找我们,不是他们没找,而是找不到。”
“爹爹说要是找不到我,他这后半辈子,就没法活了。”
看到严琼若红了眼圈,英莲继续说,“我跟爹爹道歉了,说我错怪他,恨了他许久。爹爹没怪我,还说我怨得对,他还怨自己呢。”
“我爹爹和娘亲是这样,严大伯和干娘当然也是。哥哥,我们别怪他们了好不好,他们真的已经用尽全力来找我们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严琼若脸上滑下,还没等他用袖子擦拭,一只温热的小手已经将眼泪擦去了。
“爹爹说我是小孩子,吃了苦当然可以怪爹娘。可是他们比我还苦,我不想怪他们了。哥哥你呢?”
“我……”严琼若只吐出一个字,就哽咽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泪劈里啪啦地往下掉,他抿着唇,无声地哭泣。
英莲在一旁陪着哭,她懂他的无助,也懂他无处宣泄的恨意。
……
院中梅花开得正好,严城志陪在文诺身旁。
见最高枝头的梅花开得艳丽,文诺想折下插瓶,踮起脚尖来还是够不着。
严城志伸手为她折下。
回头见到妻子看着他愣神,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脸,“是为夫仪容不整不成?怎么这样看着。”
文诺伸手抚上丈夫的面庞,什么也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他们夫妻七年,有什么话都已尽知了。
察觉到文诺指尖冰凉,严城志以手掌覆上文诺的芊芊玉指。
才要说什么,就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是英莲拉着严琼若跑了过来。
见到两小儿,文诺面上一红,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还没等她害羞被小辈看到了她与丈夫温存,就被惊讶占据了全部心绪。
严琼若这几天不肯踏出房门,连吃饭都是送进去的,现在居然跟着英莲出门了。
“干娘,哥哥说要跟着咱们去闻香呢。”英莲迈着一双小短腿,跑得气喘吁吁,呼出一团团的白雾。
英莲身后的严琼若还有点别别扭扭的,“娘,孩儿房里也想熏香。”
文诺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声应是。
严城志也笑得合不拢嘴儿,一手一个将两个小的抱起,让他们看树上的红梅。
伸着脖子的英莲去嗅梅花香,严琼若偷偷打量着父亲、母亲。
自他回来之后,还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们。
真如英莲所言,父亲、母亲比起他记忆中,都苍老了许多。
看文诺口中喃喃念叨着他房里该熏什么香,手中还绞着帕子,严琼若就鼻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