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么久以前的话李永年记到了现在,施益丰颇感头痛。
倒是李永年满脸疑惑,“可是红点姐姐许了人家。”
“那倒不曾。”
“这就是了。你又未娶,她也没有许人,为什么不能提。大哥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不如这次回去,就让柳婶子与甄家提亲。”
去京城的十年,施家生意越做越大,又得了几段机缘,早已不是夜市上的小摊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就是施家开的。
“虽未许亲,可也有了人选。”
施益丰打从一开始就看出了,甄严两家有结亲的意思。
便是初遇时抱着那么一分心思,见严家人对英莲都很好,严琼若虽有点少爷病,却也是真心疼惜英莲的,就收了那份心,只将英莲当妹妹看了。
“这话就不对了,没许亲就是没许亲,便是有人选又如何?我大哥还比旁人差不成?红点姐姐跟着大哥,定比跟着那人好。”
李永年素来是个骄傲的性子,在他看来施益丰是世界上顶顶好的人物,就容不得旁人不这样想。
见他还是三年前的心性,施益丰怕若是不加以引导,待日后得了功名,再赚了军功,遇见心仪的女子,难免不做出一些巧取豪夺之事来。
与李永年并肩躺在床上,施益丰开口,“依你看来,于一个女子而言,怎样才算喜乐顺遂。”
“自是嫁得如意郎君,公婆明理,儿女出息,能再做些自己喜欢的事那就最好了。”
“英莲嫁与那人,今后就会过这样的生活,我又有什么理由插手?”
李永年不服气,“那你的心意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不是我的心意如何,而是她如何想。”
撑着身子坐起,李永年更激动了,“你不告知你的心意,又怎知她的心意如何?”
“世间女子生存本就不易,若不能给她更好的人生,又何必去扰乱什么?所谓心意,大抵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了。”
“怎会不重要?”
“便是当年那程老爷,娶了花魁,不也三年就休弃了。夫妇和睦,互相敬重,相携相伴一生,远比所谓心意更重要。”
嫁了程老爷的花魁被休后又入青楼,施益丰给头牌画像时听人谈起。只是那花魁于最风光时从良,在程家几经磋磨,早不似往日风采。
原本豪门勋贵一掷千金也未必能见一面,现如今贩夫走卒也是其入幕之宾了,可知情爱二字害人。
看李永年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施益丰笑着拍了拍他,“你莫要看多了话本子移了心性。《西厢》不过是王实甫发梦,倒是元微之的《会真记》更似这世间之事。”
李永年收了臂上力道,重重砸在床上,“我说不过你,但必不是这样的。那你说世间之情究竟是何物。”
“衣食住行是人之根本,自来重要。至于那情爱……”施益丰的手触碰到了自己随身带着的香球,还是儿时英莲送他的。
“就似熏香。看似美好,可若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施益丰熄了灯,又不放心地叮嘱,“不许在英莲妹妹面前混说。”
李永年用被子蒙着头,声音里透着不耐,“好好好,不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