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 竹简漆未干,黯然双泪垂。
站在总厂大门口沈卿尘犹豫了。
“卿尘想啥呢,咋不进去”?
“上次来这里还是八月份,一晃快四个月了”。
“是吗我倒没觉得”。
“总厂还有我们许多同学,其实有的一年多没见面了”。
“你去找刘艾蓉吧,我到各分厂转转看看能不能见到其他同学”。
“行!不过我不知道刘艾蓉在哪个分厂”。
“二分厂车工班”。
“那我们分开走完事了怎么汇合”?
“完事了各走各的,我想去中医院看看我姨”。
“好吧”。
沈卿尘一路打听来到二分厂门口,其实所谓分厂不过是一个大大的车间。
车间里是沈卿尘不能再熟悉的环境,各种机器发出的声音甚至空气中的味道都和六分厂别无二致。
车间很大,沈卿尘顺着通道寻找刘艾蓉的身影。
上班的人很多,每个人都在忙手里的活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走过一排排机器沈卿尘的目光来回逡巡那些正在忙碌的女工。
走着、走着,沈卿尘的脚步慢了下来。
十米开外刘艾蓉正弯腰检查机器,她身穿一身蓝色的工作服,头上戴着一顶同色的软帽将秀发紧紧裹住。
那身工作服并不合身,确切的说有点大,将她苗条的身材整个罩在里头。
来之前他设想了许多俩人见面时的场景,甚至见面时的表情、对话都被他反复推敲。
现在他们的距离只有十米,却让他觉得仿佛相隔咫尺天涯。心中打好的腹稿此刻就像堰塞湖一样卡在那里让他觉得难受极了。
刘艾蓉并不知道那个曾经给她欢乐也给予她痛苦的男人,现在就站在十米开外。
这台该死的机器总是找她的麻烦。自从分到这台车床,它就像欺生的烈马时不时发脾气使性子,结果干出来的活也感染了它的脾气时好时坏。
刘艾蓉踮起脚身体趴在车床上寻找故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卿尘看着看着眼角有些潮湿,他害怕刘艾蓉会突然回头看见自己就躲在一个柱子后面。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帮助她”?
当这个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时,他觉得无地自容。
羞愧让他想马上跑开,可他做不到,做不到看着曾经牵肠挂肚的恋人在这里受苦而无动于衷。
思绪回到了三年前,那时他俩是同桌。
“沈卿尘今天又唱空城计了”?
“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又把钱花到打游戏上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任洪波每个月头几天大吃大喝,坚持不到半个月家里给的钱就花完了”。
“没事洪波还有钱你不用管我”。
“谁爱管你,一个大男人活的也太粗糙了吧”!
沈卿尘不好意思的笑笑:“艾蓉让你看笑话了”。
“我看笑话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的肚子不能拿笑话当饭吃”。
“你别老吃啊吃的,我现在就听不得这个字”。
刘艾蓉有些恨其不争:“和你说了多少次别整天和任洪波在一起胡混,他那副赖样子我可不愿你和他一样”。
沈卿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刘艾蓉,只好默不作声。
“咋说到你软肋了?”
“刘艾蓉你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到了”。
“行不数落你了,拿着下次再这样可没人管你了”。
“你都给我了你吃啥”?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还能让自己饿着”?
“艾蓉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好超出了同桌的范畴”。
“你胡说什么”?
“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处对象吧”!
“滚”!
“艾蓉我是说真的”!
“有多远滚多远”!
刘艾蓉终于修好了车床,或许是累了她双手杵着膝盖弯腰休息了片刻。
沈卿尘隐身在柱子后面不敢看,心里不住咒骂着自己:“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无耻的人,我应该过去和她说清楚。
说什么呢?告诉她自己又爱上了别人?
这太残酷了!
艾蓉没有做错什么,她不应该被这样的对待。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放弃芳菲?我做不到。
脚踏两只船?那太不道德了!
他又想到在技校的宿舍里发生的事。
“沈卿尘你不上课,躲在宿舍里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