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喃喃,视线落在我的小指上,那里已经完全痊愈了。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这么说,就更让我不确定了,要是我真的错了……虽然,我已经习惯被人憎恶,但……”
安室先生低头喃喃自语,语气中透着无奈。
我听着,只能默默看着他……好家伙,这又是“苦情攻势”吧?
说真的,手法太明显了。
“既然这样,安室先生,您就别把我当成被监禁的对象好了。”
我敷衍地回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的目光直视我,我赶忙移开视线,说:
“我不过是个宅在家里的‘啃老族’罢了。”
“……可你其实想出去,不是吗?”
“如果我说了想出去,您会放我出去吗?”
“……记忆还是没有恢复吗?”
“是啊,目前还没什么起色。”
安室先生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烦躁地用手拨开前额的头发。
他的举动让我忍不住苦笑。
果然,他还是非黑即白的性格,像我这种谜团似的存在会让他感到格外不安。
他现在肯定也觉得我是在给他的长期潜入任务添麻烦。
“……和风见还是那样?”
差点喷了口茶。
“呃,啊,嗯……还是老样子吧。”
支支吾吾地回答,这种表现就算换个人也会怀疑吧。
他眯起眼睛盯着我,声音低沉地问:
“……风见,他做了什么?”
“没、没有,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又拜托他帮了什么忙吗?”
“没、没有啦!”
“……算了,我直接问风见就好了。”
别啊,安室先生,别啊!
“那、那个……哈哈,其实,是风见先生……”
“风见怎么了?”
“啊,安、安室先生,其实,我听风见先生说漏嘴,叫了您‘降谷先生’来着……所以您这名字是假名啊?”
风见先生,抱歉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听到我的话后,安室先生眼睛睁得老大,随即狠狠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竟然敢。”
天啊,太可怕了!
风见先生虽然在我面前从没直接叫过“降谷”,但我偶尔听到他说话时开了个头,露出了“降”的音节。
剩下的一个音节,我自作聪明地填上了“谷”。
反正风见先生肯定会以为是我随口瞎说的。
“那……那个,降谷先生,这个‘降谷’是怎么写的呢?”
“……‘降’是‘下雨’的‘降’,‘谷’是‘山谷’的‘谷’。”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还是叫你‘安室先生’比较好吗?”
“随便你,叫哪个都可以。”
“哈哈哈……”
看到“降谷先生”瞬间变得不高兴的模样,我忍不住苦笑起来。
风见先生估计要被降谷先生狠狠教训一顿了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太愿意直接叫他“降谷先生”。
主要角色的真名也不是随便可以喊的。
“那我还是继续叫你‘安室先生’吧,毕竟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
我随意敷衍了一下。
“随你喜欢。”
“……那个,请别太责怪风见先生……”
“……这是我的事,你把我用来称呼你的名字告诉了风见,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对风见失望罢了。”
“……”
他的态度比我预想中还要严厉,实在让人有点同情风见先生。
我感到一丝内疚,好像强加给他了不该背负的罪责。
“不过,是我告诉风见先生的。”
为了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我故作轻松地说。
“你不希望我和风见的关系因此受到影响吧?”
“当然啦……毕竟我确实受到了风见先生很多照顾。”
“真是个‘恩威并施’的策略啊,我越是严厉,你就越接受风见的关怀,即便你明知风见是利用你的情感,你还是会关心他吗?”
“啊?”
“我对你施压,风见就去安抚你,这样一来,你自然会更愿意向风见透露情报,不是吗?”
听着安室先生的话,我突然觉得释然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这么明显的套路,竟然还让我纠结了这么久。
风见先生向我表达的“喜欢”,或许不过是另一个圈套吧。
他才是那个在执行“美人计”的人啊。
“……我觉得风见先生和安室先生,都是温柔的人。”
想到自己刚才的紧张情绪,我觉得真是太可笑了。
我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安室先生微微睁大眼睛问道:“……包括我?”
“毕竟你是那个把我关起来,对我举枪,还打断我小指的男人呀。”
“必要之恶罢了。”
“必要之恶是没错,但对你施加的对象来说,心情是另一码事。”
“安室先生,就算你怀疑我,对我有任何看法,也无所谓,不是吗?”
“!”
“‘侦探’被‘犯人’憎恨是理所当然的,但‘犯人’当中,也有不憎恨‘侦探’的人吧。”
“……那是因为他们是犯人,所以才会成立的假设,如果你是无辜的,就不可能不憎恨我……你懂吗?如果你是完全的‘白’,你就会因为冤屈而质问我,但你没有这么做。”
安室先生的分析让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原来如此,居然还有这样的思维方式。
“不抗争等于心虚”,大概是他坚持的理论吧。
“当然,也可能是你被囚禁的时间太长了,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了……但你从一开始态度就没变过,你唯一‘反抗’过我,居然是因为书的结局该是‘悲剧’还是‘喜剧’。”
“……”
“风见告诉我,你可能是因为‘健康原因’才没有表现出正常的愤怒,我赞同他的看法,你的思维方式,像是映射出了某种心灵的疾病。”
“……”
“所以……我甚至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愤怒’这种情绪?”
不得不说,安室先生的猜测相当犀利。
他的结论并不完全错误,但对我而言,这似乎只是我的性格罢了。
我确实从未真正生气过。
不管遇到什么不公,我都选择“算了”,而非愤怒。
安室先生突然放松了肩膀,说: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请告诉我你对这本书的感想。”
然后,他起身离开。
随着他离开,我感到心底的喧嚣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似乎对你抱有好感。’……真是个糟糕的谎言啊,风见先生。”
虽然有点失落,但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他没有任何理由真的喜欢我。
我伸展了一下手臂,明明身体早已痊愈,却感到心脏隐隐作痛。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不禁轻轻拍了拍胸口。
算了,先读风见先生给我的书吧。
这次应该可以专心阅读了。
我躺倒在床上,翻开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