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自己也不明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讨厌他。
如果一切都只是算计,我也只能依赖他活下去,根本不可能因为所谓的“讨厌”就想要离开他。
那我为什么会想离开他呢?我是否以为离开他,我能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通过保持距离,我是否能获得新的视角?
在安室先生的追问下,我才开始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如果我真的是被安室先生洗脑,那又怎样?这就成了我必须离开的理由吗?
“……你说,你想待在我身边。”
“是、是的…但、但……”
“但你也觉得你必须离开,为什么会这么矛盾?我接下来就教你。”
就在此时,安室先生的手终于松开了。
虽然他的温暖消失了,但我感觉到一阵寒意。
我的安心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安。
我抬起头,看着安室先生,他没有移开视线,依然凝视着我。
“你受伤了,你知道我说过喜欢你,知道我保护你的一切其实只是为了洗脑你,但,尽管如此,我依然想要待在你身边。”
即使我不再被紧紧抱住,身体依然感到无法动弹,那种感觉很奇怪。
“然后,你决定离开我——这种行为,叫做‘拗’。”
我的眼神开始游移。
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了安室先生的围裙上。
“这是一种‘愤怒’的情绪。”
我的喉咙发出了轻微的咽口水的声音。
算了吧。我不再逃避这些情感。
那些由冲矢先生引发的、膨胀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情感,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生气了。
我为自己曾对冲矢先生发火,为感到莫名的孤独而痛苦,为想见安室先生却又不敢见他,这一切的原因都在他的那句话里找到了答案。
“……为、为什么……”
“对,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生气,那个原因。”
“——”
“你为什么生气呢?”
安室先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那种擅长看穿人的眼神使我只能张口回答。
——因为是冲矢先生。
是赤井先生。
他们说我应该离开安室先生,理直气壮地指责我所有的问题都该归咎于安室先生。
他们说的那些话,简直像是要伤害安室先生一样。
这些理由看似合理,却又不能真正解释我为什么生气。
反而让我更加迷茫,但安室先生那直视我的目光让我无法回避,只能不由自主地说出一个奇怪的答案。
“――――啊,”
我的嘴唇在颤抖,他正等着听我接下来的话。
“安室先生……”
随着我的话语,似乎他眼中的震动也在一瞬间传递过来。
“呀啊!”
不仅是我,安室先生也愣住了。
随着一声尖锐的女性尖叫,重物摔倒的声音响起,我连忙转身,看见坐在地上的梓小姐,眼睛都瞪大了。
梓小姐也穿着和安室先生一样的围裙,她扶着腰,一边低声呻吟着,“疼疼……”然后突然停住,抬起头,脸色变得苍白。
她手里拿着一个大垃圾袋,显然是出来丢垃圾时摔倒了。
尽管她的脸色显得有些青紫,但又有些微微的红色,显然她是摔倒之后才站起来的。
她急忙站起身,挺直背脊,语速极快地解释道:“不是的,安室先生,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还不回来,完全没有打算打扰你!绝对没有!”
我愣了一下,疑惑她为什么会说“打扰”,可随即从第三者的角度站了起来,意识到了一件事——我和安室先生的距离太近了。
在这种小巷子里,梓小姐会联想到些什么,很容易理解。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安室先生的表情则瞬间恢复了他那套“打工仔”的面具。
梓小姐急忙想转身离开,结果被安室先生叫住了,他捡起她丢下的垃圾袋,低声对着她的背影道:“抱歉,我和她聊得太久了,店里开始营业了吗?”
“诶?啊,是、是的……其实还没,但快了。”
安室先生点了点头,似乎完全不再提刚才的紧张气氛,轻松地从我身边走过,把垃圾袋放进旁边的垃圾箱。
垃圾箱的盖子啪的一声闭上了,他盯了几秒钟,然后突然转头对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喝点柠檬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