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矢先生似乎完全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而我因为被困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起身,只能无力地咬着插在空玻璃杯里的吸管,干坐着。
在这种情况下,要我专心看书根本不可能。
手心微微冒汗,我用力盯着玻璃杯上滑落的水滴。
这时,冲矢先生忽然压低声音开口:
“告诉他了吗?”
“分手的事。”
这句轻声几乎是在威胁,然而冲矢先生的表情却和平时别无二致,真是让人无奈。
我小声地回答了句“不,还没有”,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心虚。
他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是吗”,然后便向梓小姐点了一杯咖啡,摊开了手中的书。
仔细想想,即便是误会,最近我和冲矢先生闹出的“分手话题”已经让梓小姐陷入了不小的尴尬。
她一边用眼神在安室先生和冲矢先生之间来回扫视,一边显得有些激动又紧张地回应了句:“我、我明白了……”
随后快步走向厨房。
而安室先生虽然没有转头,但想象得出,他大概一直在留意这边的动静。
“话、话说回来,冲矢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因为有空,所以想着在咖啡店喝杯咖啡顺便读书,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也太……”
我差点脱口而出“太奇怪了吧”,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虽然在咖啡店看书并不奇怪,但偏偏选择了波洛咖啡厅就耐人寻味了。
冲矢先生明明知道安室先生现在正因为赤井先生的事被逼得团团转,却还特地来这里,显然意有所指。
比起认为他是来挑衅安室先生,我更倾向于他是推测到我会来波洛,所以才特意出现在这里。
换句话说,他猜到了我刚出院就会来波洛见安室先生。
看来在他眼里,我似乎特别想见到安室先生。
想到这一点,我顿时觉得脸颊发烫,甚至觉得,他恐怕连我没法向安室先生开口说分手的事都猜到了。
“所以,我能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吗?”
“诶?”
“如果需要打包行李时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哈?!”
他这自作主张的态度让我忍不住叫出了声,瞪着冲矢先生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却自然地合上书,视线落在我身上。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
我尽量压低声音靠近他,小声建议道。
在这种地方谈这种事,实在是太容易被听到。
“哦?为什么?”
“为什么还用问吗……”
“我觉得正合适,不如就在这里告诉他吧。”
“我、我说!”
“如果你不敢跟他说,不然我去跟梓小姐说?”
他说着,仍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转头看向厨房里偷偷朝我们张望的梓小姐。
梓小姐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猛地一抖,连连摇头,然后四处张望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确认是不是叫她。
冲矢先生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但显然梓小姐误以为他真的是在叫她,于是快步走了过来,一脸局促地问:“什、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觉得您和她关系很好,应该向您打声招呼。”
“啊?”
“其实,我和她要一起去美国了。”
“啊,美国?!”
“啊啊啊啊!”
我在心里大喊,然而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梓小姐这声惊呼,显然这句话也被传到了安室先生的耳朵里。
我感觉空气仿佛因此裂开了。
“那个、诶,是旅行吗?你们两个一起?”
“不是,是去治疗。”
“!?治疗?!”
这突如其来的字眼让我和梓小姐同时愣住了。
什么?!
“其实,她生了病,整个亚洲都没有能治这种病的医生。”
“病……”梓小姐的嘴巴张得老大,完全愣住了。
而我也是一样,冲矢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是她的陪同。”
“什、什么病?!没事吧?需要手术吗?”
“嗯,是一种成功率很低的疑难杂症。”
“怎么会这样……安室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这是第一次听说。”
梓小姐因为震惊而完全忽略了尴尬,立刻转头看向安室先生,而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一句。
这份迅速的反应甚至让梓小姐有些打颤,显然,他一直在听着这边的动静。
安室先生露出了一抹几乎是刻意装出来的笑容,站得比我想象中还要近。
他接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患有如此重病。”
他的话让我下意识地转过脸,不敢看向他。
毕竟,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根本是个健康体,甚至连风见先生都清楚。
而冲矢先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却依旧编出这样的谎言。
尽管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但在有梓小姐在场的情况下,安室先生暂时无法反驳。
冲矢先生显然是故意如此,用“难治的病”为理由暗示我去美国后可能会因此丧命。
这无疑是在暗示,他不打算让我回花,也不想让任何人,包括安室先生,靠近我。
显然,他在利用当年“赤井秀一的死亡”骗过黑暗组织的战术再现。
这个人,根本没有半点悔改之意。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诶、呃、那、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