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叶炫提醒她道:“母后……”
太后回过神来,这才又重新上了辇轿。
……
太阴宫里,李慧儿失神地坐着,脸色更是难看。
宫女浣菱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迟疑片刻,说:“娘娘,你为何要大闹朝堂,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大传出宫去吗?沐灏天即或知道了,又怎样?他会乖乖地返回魏国吗?……”
李慧儿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摇头,然后转身抓着浣菱的手说:“他千万不能进宫来救我,救我这半条命的人没有任何意义,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地把孩子抚养大,这才是我最大的心愿!你若能出宫见到他,一定要把我这心愿告诉他……”
“嗯……”浣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慧儿又说:“妹妹,你记住,以后若有人问起你什么事,你要一概不知;另外,倘若我哪天遭遇不测,你要记得帮我去寻找孩子,只要找到沐灏天,就一定能够找到她……”说着一阵猛烈的咳嗽。
浣菱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太后驾到!”
太后一行这会儿已到太阴宫,一推开门,里面院落的冷清景象扑入眼帘,太后一行进得里屋,景象倒还没想象中那么糟糕,原来是贴身宫女浣菱几乎每天都在打理,并细心照顾着李慧儿。
这个浣菱不像东宫殿里其他宫女那样,“平时都是同林鸟,大难来了各自飞”,这点倒是让太后感到她为人果然不错。
自从太后把她送到东宫后,她开始服侍着快生孩子的太子妃,做事稳妥,计划周详,很受太子及太子妃的信任,在别的宫女看来,前途不可限量,谁知现在造化弄人。
见太后本人亲来,浣菱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施礼。而坐在镜前的李慧儿,这时则披头散发,两眼失神,只痴痴地盯着镜里的那个“怨妇”,像是对周遭之事浑然不觉。
这副情景让人觉得委实可怜,太后的心似软了一下,她慢慢走过去,轻轻扶住这个儿媳妇的肩头,嘴里说道:“唉,苦命的孩子……”
李慧儿仍然痴痴地盯着镜子,像没太后这个人似的,这让站在门口的叶炫见了,有些不耐烦,趁机挑拨说道:“疯了,疯了,此妇如此无礼,母后还眷顾她何用?”
你道这太后真的心疼这儿媳?非也,她是在装,装出对儿媳怜悯的样子,好博得她的好感,然后看看能否套出她一些其他什么秘密。
但是,此时此刻的李慧儿并不为此所动,似乎铁了心,不再去相信任何人,还瞥了太后一眼,又把头掉开。
这绝决的动作和有些嫌弃的眼神,让太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这时,太后忽然像发了臆症一般,一下暗暗掐住了李慧儿的手掌虎口,咬紧牙恨恨地说道:“哀家知道,你是在装疯,你其实没有疯,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李慧儿忍住痛不吭声,但是太后倒是像已经疯了,更加用劲地掐着,掐得李慧儿生痛,不由尖声叫起来。
可是太后不但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发疯似地大声嚎叫起来:“说,是不是你勾结他人害了我儿子?是不是你把明浩公主藏了起来?是不是你与那侍从沐灏天有奸情?……”
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旁人谁也没料到,全都傻了眼,连叶炫也惊呆了,他惊恐地望着疯狂的太后,一时不知该怎样才好。
这时,李慧儿终于被太后掐得忍受不住了,她大叫一声,返身扑向了太后,扯住了她的发髻,两人便在那里疯狂地撕打起来……
吓呆的叶炫此刻回过神来,心里暗想:正好除了这疯妇!于是随手从旁边一个侍卫腰间拔出剑来,朝李慧儿前胸猛地一刺,李慧儿痛苦地叫了一声“苍天啊”,就满身是血地往后倒下……
她的眼前浮现出当初在东宫她床榻前,沐灏天抱着襁褓与他告别的情景,现在,她似觉得他们还在眼前,于是她硬撑着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想最后摸摸孩子、她的亲生骨肉,可是她老也够不着……于是她手一软,终于倒下,没声响了。
一旁的宫女浣菱惊叫道:“娘娘……”便扑了过去,用手试试李慧儿的鼻息,没气儿了,正在这时,自己后背也被刺了一剑,她惨叫一声,身子瘫软,昏死过去。
叶炫连连大喊:“来人啊,快快,快将太后扶出屋子上轿……”
太后却一把推开他,大声呵斥道:“谁叫你刺她的?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两名侍卫便上前来,推开宫女浣菱,用手试试李慧儿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气儿了,于是站起对太后摇摇头。太后一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于是绝望地用手捧住了自己的头,哭叫道:“哎呀,这作的什么孽啊……”
米莲这时从外面快步赶来,与众人一拥而上,将太后扶走,叶炫也将袖袍一甩,离开了这不祥之地,临走时还恨恨地命护卫道:“再去补她两刀,以防诈尸……”
回去时又路经踩魂桥,这时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吓得太后不由浑身一抖!她撩开辇轿帘子,一眼就看见桥上那个断头石狮柱,她呆呆地望着,忍不住泪水涟涟……
空中又是一声炸雷,这回吓得新皇叶炫浑身颤抖,心惊肉跳,他不由撩开帘子,吩咐抬轿的太监:“快走快走,一刻也不要停留!”
雨,开始哗啦啦地下,下得愈来愈大,周围景物都模糊起来……
太子妃大闹登基大典、被新皇赐死的消息,很快传到宫外。在一家茶肆里,沐灏天正在独自谋划,他知道进宫救人不易,弄不好还会全都把命搭上,所以计划必须周密……
他望着外面密密匝匝的瓢泼大雨,正在思索,忽有一汉子冲进茶肆,嘴里喊道:“不得了了,听说宫中又出事了……”
沐灏天顿时有了不祥的感觉,忙拉住那人问道:“这位大哥,宫中出了何事?”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纷纷打听,那位汉子抖抖身上的雨水,惊恐地说:“先帝刚驾崩,太子也被害,凶手还没查出,现听外出采买的太监说,太子妃又遭横祸,她去新皇的登基大典大闹,被新皇赐死了……唉,我们悒国恐怕是大不祥啊……”
沐灏天一听,就像头上响起晴天霹雳,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