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请”字被格林德沃念的很重。
牙齿与舌根的碰撞,从口腔的缝隙中挤出。
看着格林德沃的动作,感受着周遭突然冷下来的氛围,莫里斯毫不怀疑——
如果他不能在此时给格林德沃一个满意的答案,对方哪怕是死,也要把自己留在这里。
但这重要吗?
换句话说,他害怕吗?
遵从自己内心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语,如果迎来了死亡。
那么,这就是他和它的最终归宿!
如果死亡的威胁可以轻易地改变一个人的理想,那么他的理想和他这个人一样。
分文不值!
死亡向来只是理想的袈裟,而永远无法成为它的阻碍。
于是,莫里斯也猛然站起,缓缓走到了格林德沃的身前,仅仅相隔一步的距离,站定。
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得如同一根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莫里斯直视着格林德沃的眼睛,目光没有一丝退缩。
“因为我和你们不同,格林德沃先生。”他终于开口了,“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了——希望你听得足够清楚。”
“你们想要的是控制这个世界,而我要的,是彻底摧毁它——让它从根基开始,重新建立。”
“与其说我想摧毁这个世界,更不如说这个世界值得被摧毁。”
莫里斯稍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一连串的话语从他的吐出。
“你觉得魔法界的纯血家族能在这个体系中撑多久?他们凭借着前几百年积攒出来的血统特权霸占资源,但却无法适应时代的变迁,越来越多的麻瓜和混血巫师正在觉醒。你觉得他们能永远控制魔法部?永远站在权力顶端?”
“而魔法部呢?”他不屑地笑了一声,“一个腐朽到巫师和麻瓜之间的边界都快无法守住的机构。他们的效率低下,内耗严重,甚至连一些基础的危机都处理不了,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维持现状——就像是一群维持假象的丑角。”
“我不是像你那样,想要一时的胜利。我想要的是长久的改变,而改变的第一步,往往是破坏。”
莫里斯攥紧了拳头,“我会用我的方法撕开这些人的保护伞,让那些特权阶级失去庇护,让魔法部失去权威,让整个世界变得混乱。只有混乱之后,才能有新的秩序建立——一个不再由腐朽者掌控的世界。”
“你知道吗,你的计划听起来可笑极了。”格林德沃原封不动将这句话又送还给了莫里斯,“你听起来更像是伏地魔的第二个版本,破坏一切,然后试图重建——”
“伏地魔的失败,不在于他的目标,而在于他的方法。”莫里斯突然平静了下来,口吻又恢复之前的平淡,但这样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他的语气听起来更沉重了,“他只是一个仇恨和恐惧驱使的暴君,他试图用武力和恐怖来改变一切,却忘记了,真正的力量来自于思想的觉醒。”
“我的复仇不只是针对那些害过我的人,而是针对整个世界的不公与腐朽。我不会直接用暴力去夺取一切,我会让那些人自己毁掉自己。”
“我会让他们在内斗和绝望中,亲手撕裂他们赖以生存的体系——到那时,整个世界都会意识到,这个体系早就已经走到尽头,而我会带领他们找到新的方向。”
“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在哪里吗,格林德沃先生?”
“说说看。”
“你失败了,是因为你试图用力量强迫人们接受你的思想。而我不会强迫任何人——我会让他们自己选择我的道路,因为我会让他们看到,这是唯一的出路。
“也是......我向这个世界收取债务的方法。”
沉默。
无尽的沉默。
就当莫里斯已经做好了和格林德沃正面对决的准备,但下一秒——
格林德沃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某种古怪的音符。
那笑声先是轻微,接着逐渐扩大,像是要在整个露天的阁楼上回荡开来,与风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既诡异又嘲弄。
掌声。
突如其来的掌声。
“你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莫里斯。”他终于开口了,笑声和掌声也慢慢停了下来,“很久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谈什么‘方向’,更不用说用这种自信的语气告诉我,他能改变整个世界了。”
格林德沃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缓缓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茶凉了,还要续吗?”
“谢谢。”
莫里斯也坐了回去。
夜色逐渐笼罩了整个阁楼,远处山脉的轮廓隐没在黑暗当中。
两个人就坐在石桌前,无声地端起茶杯,像在喝一场不存在的敬酒。
茶杯落下时,格林德沃开口了。
“他......他还好吗?”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