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止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出来,前两日母亲刚说了要与师父结亲,如今李公子也来了临幽城,自己与他的一年之约还在期限内,如今这幅场面她倒好似个玩弄感情的浪荡女,此时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哪还有什么品尝美味的心情,她小声道:“还是哥哥来吧,我也都可。”
沈毅浑身不自在,也不再推脱,冲着店小二点了几道明月楼特色,几道时蔬。店小二将茶水奉上,记下客人所点菜色,躬身出去。屋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杨恕和小环二人相对而坐,一人冷情冷面,一人满脸探究,眼神互在对方身上睃巡,等静下心时才发觉屋中诡异的氛围。
沈毅忍了片刻,终是无法再忍受下去,他脑筋转的飞快,不动声色看了对面两人的表情,又斜睨了妹妹一眼,拿起面前的茶盏,向斜前方致意,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我是柔止哥哥,沈毅。”其实他早就知道他是何人,只是眼下情景诡异,让他不得不落俗套。
李元恒将眼神从面前乌黑的发顶挪开,起身深深揖了一礼:“在下李元恒,在京时与令妹有过一段时日的交情。”
沈毅没想到李元恒竟行如此大礼,急忙起身伸手虚扶,“李兄不必如此,你我都不是那讲究礼节的夫子,随意就好,快坐快坐。”
李元恒点头应是,顺势坐下。
沈毅接着道:“我听柔止说过在京时有位郎君武功高强,为人和善,她跟他学了不少,如今看到真身,果然气质不凡。”
李元恒看着面前少女不曾抬起的头,猜她在这近一年的时光里褪去了孩童的天真,对男女之情有了些许了解,这才羞赧欲逃,声音逐渐温柔起来:“是,那时柔止小儿心性,天真无邪,我又从小就想能有个妹妹疼惜,便没有拒绝,教了她些皮毛,还请沈兄不要怪罪。”
旁边的韩盛闻言身形晃了一晃,沈毅见此手伸向韩盛轻拍了下,朝李元恒道:“无妨,家父家母从小就不曾拘着柔止的性子,母亲常说这世道对女子来说本就艰难,若是儿时不能恣意些,成年后被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绊住了脚就再不能随心随性了。说来也巧了,在京时舅舅给柔止请了一位武师,教她习武,那名武师就是这位韩盛韩公子,如此说来你们二人都算柔止的师父。柔止,还不敬两位师父一杯。”
沈柔止天人交战,正不知该以何面目面对两位对她都有情意的男子,听到哥哥叫自己,瞬间如临大敌,一时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沈毅等了半天见她还不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她敬茶。沈柔止忸怩着伸出手,拿起茶盏,小声嗫嚅:“敬两位师父一杯。”说完也不管对面两人如何反应,闭上眼睛,将茶一仰而尽,喝完茶将茶盏迅速放到桌上,又垂下脑袋不吭一声。
韩盛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位公子不顾世俗眼光与沈柔止来往频繁,也隐隐约约知道他是谁,只是他知道她小儿心性,不论对谁都只有崇拜,毫无男女之情,便故意掩蔽耳目,不去提醒她注意分寸,唯恐连带他都受连累,也怕她情窦初开之时让那人先于他入了她的眼,她的心。如他所愿,她自始至终都未曾对那人动过心,他先于那人又来到她的身边。听闻京城李府败落,他心中升起一阵罪恶的快意,那人今后再没有机会接近她,他不怕她不喜欢自己,只要有时间,只要他对她好,终有一天,她会爱他。可是如今那人从天而降,他虽看似苍白羸弱,但周身气质不俗。虽苍白瘦弱但肩背挺直,周身气质清冷出尘。与这样一个人竞争,自己胜算并不大。再看沈柔止的羞怯的模样,再不是天真无邪的孩童了,他心中的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他不想轻言放弃,又不知如何作为,一个卑鄙的念头升起,想抛开时他已经出声:“听闻李太尉已告老辞官,李公子不知为何不侍奉双亲反而来这临幽城?”
在场几人听见韩盛之问,心中各有所思,沈毅未曾入仕,临幽城又距京城甚远,父亲一心只在临幽城,对京中争斗不甚在意,此时也不禁有些好奇李元恒如何回答。沈柔止诧异韩盛竟如此直言不讳,不似平日风格。杨恕怒容渐起,一副为主愤起的架势。几人目光先在韩盛身上探究一番,后又落到李元恒身上,等着李元恒回答。
沈柔止从没有关心过朝堂之事,不明白韩盛为何如此发问,但知道韩盛既然问了肯定有些不为人道的事影响了李元恒的仕途,她抬眸望向李元恒,关切之意尽显。